【本作品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欢迎光临书本网。更多最新全本小说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或直接百度搜索:书本网】 文案 吴润最后知道了,男人特马的就是她每天要炒的螺蛳,不把它屁股剪了酱爆了,它就整天没事吐着肉肉逗你玩。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天雷狗血 主角:吴润,谢无声 第一章 ...   吴润本来也勉强算得上是个美女,可惜现在上了点年纪,加上疏于保养,穿着松垮垮的T恤趿了夹趾凉拖就可以从鼓楼旧街的街头跑到街尾,老街上认识她的人亲亲热热地“润润,润润”地叫唤,却都忘了当年她其实是鼓楼一枝花。      好吧,当年就是她幼儿园和小学时代。自从初中后,一枝花就变成了她的死党闺蜜毛爱爱,直到现在。现在俩人就更不能比了。一个穿着香奈儿套装在H市黄金商区的金融大厦里被老外艾丽丝艾丽丝地叫着,身上散发着香水的味道。一个每天晚上夜市开张的时候系上围裙跟着老爸窝在厨房里烧螺蛳,身上散发的是油烟的味道。      吴润盯着自己左颧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新冒出的一颗小黄斑,噗一下把镜子甩在了桌上。      嗯嗯,不错,连上这颗整张脸上已经总共有六颗了。下次等到凑满十颗的时候再去激光掉。      十颗以上按实际数算,不足十颗按十颗算钱。上次相亲前,她被毛爱爱逼着去医院美容科做激光祛斑时,医生这么跟她说。她当场扭头就走。气得毛爱爱回来后把钱往她面门上甩:“老娘我替你付钱还不行吗?”      当然不行。那多亏。等我满十颗了你再替我付钱。      吴润笑嘻嘻地捏了下毛爱爱化着精致妆容的脸,遭来她一阵鄙夷白眼。   ************   “润润……润润……”      又有人扯着嗓门喊她。      这回是她爹吴爸。那个大嗓门,站在街头吼,街尾抖一抖。      “来了来了……”      吴润挖了挖耳朵,踩着吱吱作响的楼梯下来,经过个小院,到了前面的店面。      “客人都上门了,你还窝在上面干什么?”      吴爸一边和店里的帮工美花婶抬着一大筐湿淋淋的螺蛳往厨房里去,一边没好气地朝她嚷嚷。      “不是还没上门吗?”      吴润好脾气地摸了下吴爸光秃秃的头顶,在他无奈的眼神中拿了他们家那个沾了些油腻的三角铁架子竖招牌放到了门口。      顶好吃莫愁湖螺蛳。      嗯。这是吴爸当初想破了脑袋想出来的店名。吴润知道他的水平,再怎么憋,出来也就这档次,但是既然自己也憋不出更噱头的花式,她自然不会去质疑养了她快三十年的亲爹的智商。之所以要在上面注上莫愁湖,是因为那里有大片原来的肥田,特别适宜螺蛳的生长繁殖,加上湖水优良的水质,那里的螺蛳比其他地方的要鲜得多,很受爱螺人的青睐。她家的夜摊上,光螺蛳就有清炒、上汤、酱爆,有道土鸡炖螺蛳更是有名,引来回头客无数。      初夏的白昼渐渐有些变长。夜幕还没降临,这条鼓楼老街就开始热闹了起来。两边的自住老屋门口都摆出了各式各样的塑料桌椅,招揽吃客的叫唤声此起彼伏,灶膛里大火忽忽地往上窜,快活地舔着锅底。      托了H市这个以湖光山色出了名的旅游城市的福,吴润家所在的这条老街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也不知道哪个带的头,街坊邻居们就纷纷都干起了夜排档的生意,就算自己不做,也租给人家。几年时间下来,小吃一条街俨然已经有模有样了。两百米不到的旧石街上,从东头开始往西,毛血旺、卤鸭头、麻辣兔头、糯米荷叶鸡、红烧蹄筋、乌米团、青艾果、粉蒸肉、鸭肫鸭脚爪、白灼淡菜西施糕,甚至油炸蝎子蜈蚣蚱蜢各种生猛小吃,应有尽有。老街本就窄,两边被各家各户的桌椅锅灶一占,再加上来来去去的游人食客,更是拥挤不堪。起先城管叔叔们也来扫荡过几回,只是他们扭头一走,刚被搬进去的家伙就都又被搬了出来。叔叔们双拳难敌四手,加上这里渐渐有了些名气,如今也就没人管了。      吴爸没事喝半斤绍酒下去之后,有时就会对老食客吹嘘自己当年做大厨时的光辉历史,手下几千食客都抢着吃他烧的菜,不知情的人被唬得肃然起敬,晓得的却是乐不可支。其实他不过就是本城某三流大学食堂里烧菜的,最拿手的是红烧肉番茄炒蛋土豆丝外加炒螺蛳。熬了十几年眼看要成灶台前一把手了,突然有次闹出了学生集体大腹泻的事情,一番调查下来最后落到了他头上,稀里糊涂地卷了铺盖走路,没叫他赔偿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只是吴爸每次被人揭出这旧伤疤的时候,必定会暴跳如雷指天大骂,说自个当年是被人暗地里阴掉的,以他的人品怎么会做出让人吃了拉肚子的东西。每逢这时就要靠吴润出面收场,或哄或怒地揪自己亲爹回去。      今晚也是这样,同住一条街几十年的老张头拎了瓶自家烧出来的酒来找吴爸。本来还在厨房炒菜的吴爸把勺柄一扔,两老头子占了本就紧张的一张桌子,一边嘬一个鲜咸清汤螺蛳,一边喝一口酒。喝到最后却又吵了起来,不外乎是一个揭老底一个恼羞成怒。正一个人在灶房里忙得不可开交的吴润被美花婶拉出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两老头子在拍桌子掀凳子,吓得边上好几桌的食客都跑到了门口。气得她用手上匆忙间忘了丢下的勺柄狠狠敲了几下桌子,对着自己亲爹怒目而视。      吴爸生平最怕的就是女儿发怒,见她两眼瞪得仿佛要跳出了眼眶,那酒头就下去了大半,愣在那里一声不吭。老张头见势不妙,顺手拎起桌上还剩小半的酒,打着哈哈溜了。      风波平息,吴润带着笑脸请回了受惊的客人,免费赠送一盆清汤螺蛳作压惊,这才扯着吴爸回了厨房,搬了个小板凳在门角按他下去坐。      “润润,我来烧吧。你忙了一晚上了……”      吴爸大约晓得自己犯了错,一脸小心地讨好女儿。被吴润白了一眼:“行了,你就老老实实坐着别给我添乱!酒头上烧菜,我都怕你糖当盐!”      吴爸嘿嘿笑了两下,果然乖乖地坐在了小凳上靠着门板。等吴润忙完了手上的活,送走最后一桌客人回来时,发现自己亲爹已经靠在门角上睡过去了,头歪在一边,口水滴到了衣襟一角。      吴润叹了口气,上前蹲着轻轻拍了下自己亲爹的脸。吴爸一下醒了过来,猛地跳了起来朝外张望:“打烊了?打烊了。润润你辛苦了,早点去睡吧。这里我和美花来收拾。”      吴润看了下外面墙上挂着的钟,时针已经指向十一点了。自己忙了一晚上,确实有些腰酸背痛,嗯了一声去放钱的柜台后略略对了下账,收了钱便回了自己在楼上的房间。      最近天气渐热,生意也越来越好,光自己和美花婶再加个时常掉链子的吴爸已经忙不过来了。美花婶也不止一次在自己面前抱怨辛苦了。这个月底多加她两百块的奖金,再去找个手脚勤快的女孩子来打打下手,想必情况应该会好些。      吴润在楼上那个后来改装出来的浴室里把自己从头到脚抹出泡沫,用水冲洗过一遍的时候,心里这样盘算着。 第二章 ...   吴润第二天就在自家店面门口贴了张用红纸写的招人广告,正仔细剐平被粘得有些皱了起来的一角,眼风处扫见张峰笑嘻嘻地过来了。      张峰是老张头的儿子,五大三粗,她和毛爱爱上小一的时候他小三,,后来她两个小三了,他还是小三,于是她两个坐前面,张峰就坐后面。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吴润自己对着镜子笑起来的时候已经能看见下眼皮处起皱,张峰却依然风流潇洒,瞒下离婚的身份去酒吧里冒充二十几的小伙子都能吊到个十七八的小妹妹。不由得吴润感叹男女有时候真的是不平等。      “润润,你家的螺蛳越来越出名啊,要请人了?”      张峰凑到跟前念了遍上面的字:因本店业务繁忙,特招帮工一名。上班时间每天下午六点到晚上十点,要求勤劳肯干。月薪两千,包晚餐。      “哎哟妈啊,这不就是说我吗?你也别招什么人了,就招我得了。保管你比用老黄牛还顺溜,还不用你包晚饭,怎么样?”      张峰笑嘻嘻地伸手要去撕那张红纸,被吴润一掌给拍开了。      “后面还有个要求,女,看清楚点。就你这身子板,往我这店面里一站就占了大半个道,剩下人连个屁股都转不过来,请了你我还怎么做生意?”      因为是从小认识到大的,所以吴润对他很是随意,见红纸已经贴好了,端着手上的浆糊瓶子往里面走去。      做排挡就是这点好,晚上虽然辛苦些,但白天除了备货,一整天几乎都空着。就像这条老街,昨夜还灯火通明熙熙攘攘,现在却空空荡荡几乎见不到什么人,仿佛两个世界。      张峰跟了进去,从自己兜里摸出张票子,递了过去说:“大剧院里,明晚的话剧。很有名的。晚去了你有钱也买不着票。给。”      吴润看了一眼,哈哈笑了起来:“行了,张峰你寒碜我是吧?这样的票子该给爱爱,话剧那样的东西还真不适合我看。我怕坐那打瞌睡出丑。再说了,我哪有时间去看啊?忙都忙不过来,没见我还招人嘛。”      “不就一晚上吗,你少在家一晚上你家这破摊子会倒闭啊?拿去吧,啊?”      张峰还没死心,继续把手上的蓝色纸头递过去,差点顶到吴润胸口,被吴润白了一眼,这才触电一样地缩回了手,嘿嘿笑了起来。      吴润的手机响了起来,掏出来一看,是毛爱爱打来的。      “润润亲爱的,修理厂几天前就打来电话说我车子修好了,我忙死啦,麻烦你帮我去开回来好哇?拜托了……亲一个。”      手机那头响起了毛爱爱装出来的嗲声,吴润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      “行了行了,你那一套留着去对付你的大卫约翰吧。再跟我这样我要恶心死了谁替你跑腿啊。报上地址。”      吴润知道毛爱爱忙,况且这对她来说也不过是小事而已。反正自己还有整个下午的时间,闲着也是闲着。      “润润亲爱的,你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会帮我的。钱你先帮我垫下,说好是一千。提车单就在我妈那里,修理厂地址是……”      吴润一边记了下来,一边朝张峰挥了挥手,往毛爱爱家走去。      毛爱爱家就住街尾,靠着运河。她自己买了个小公寓,只是还经常回来住这里。吴润过去顺利地拿到了单子,顺便用她房间里的电脑查了下到修理厂的公交线路,这才晃回了自己家。中午简单炒了两个菜,到了河边的老榕树下叫了正在和老街坊杀楚汉的吴爸回来吃饭。      “爸,下午我要帮爱爱去修理厂开回车子,回来晚的话你和美花婶先忙着。我今天贴招人广告了,过两天再来个人手就好了。”      吴润咽下了嘴里的最后一口饭,站了起来把自己的碗丢到了水槽里,转身跟吴爸说道。      “哎,刚才我听毛家的老头子说爱爱找了个老外,要赶着结婚了?润润你老大不小了,总这样吊着也不是个事。这世上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满地爬。那个什么狗屁画画的我从前瞧着就不顺眼,跑了才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该给我嫁人了。我看那个张峰就好像对你有意思,三天两头地往我们家晃……”      吴爸每餐必要喝几口酒,酒下肚话就多了起来。像这样的话吴润从前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了,懒得理睬,自己转身噔噔上楼换了身衣服拿了包就往外走去。      中午十二点,应该不算高峰期,挤车的人竟也这么多。      吴润奋力上了车,晚了一步,最后一个位置刚刚被她前面的一个男人一屁股坐了下去。吴润挤着站在了车厢中央。      过了一会,吴润觉到了一丝异样,一根硬硬的东西顶在她的臀部。      吴润回头,看见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贴着自己站立,戴了副眼镜,看起来倒斯斯文文的。      吴润皱了下眉,挤着挪到了另个位置。      公交到了个站,一拨人下去,更多的人上来,眼镜又到了她身后。      车子前行,摇摇晃晃间,吴润再次觉到了一阵挨挨擦擦,这次已经顶在了她的屁股上,隔着层布料在动了。      眼镜是笃定她不会呼叫吧?      他猜得其实也没错。她不会呼叫。      她只是转头,朝他露出了个笑。眼镜愣怔的功夫,她已经回身一拳捣上了他脸门,破口大骂。      “你他妈的从车门口一直追我到这里在我屁股后面磨蹭你有完没完?”      全车的人静默无声,齐刷刷看向了吴润。      眼镜的一边镜脚已经从耳朵后面被甩了下来,挂在另一边耳朵上,神情有些尴尬。他大概也没想到这个女人竟会这样彪悍。急忙扶正了眼镜辩解:“车里挤,不小心有些碰撞……”      “不小心你妈的头!”吴润打断了眼镜的话,手指点着他领口,“你丫的敢不敢脱下裤子让人看看?我再不出声你丫的就要射出来了!对你这种货就该叫警察过来让你全家都知道你他妈的就是那种被你妈生出来时还不忘回头看一眼的二货!”      车厢里爆发出了一阵大笑声。      眼镜脸一阵红一阵白,正好此时公交车又到站,急忙慌慌张张地下车夺路而去。      车子再次启动,吴润身边一下空了许多,再没人敢再靠近她了。      吴润觉得自己比吞了只苍蝇还要败坏心情。这个糟糕的开头是不是暗示了这将是背运的一天?      公交车终于到了她原先查好的站点,吴润下了车,见四周已经没有市中心那么现代了,房子都有些老旧。      她到路边的一个小店里买了瓶水,顺便问了下修理厂的位置。      “前面汽配中心,过去了拐个弯就到。”      吴润一路找了过去,终于看到了个很大的空旷场地,停了十几辆新旧不一的汽车,其中就有毛爱爱的那辆红色锋范。后面是排平房,上面搭了个铁皮棚子,挂了几个油漆大字:一顺汽配。      一向非名牌不用的毛爱爱居然把自己的车弄到这地方来修,吴润有些跌眼镜。      虽然是初夏,但午后的太阳还是有些火辣。吴润觉得了铁皮棚子下的一阵热浪,急忙朝平房里直起脖子喊了两声,却是没人应答。      “有人吗,来取车!”      吴润擦了把额头滴下来的汗,从一辆正被千斤顶顶起来的车子边经过,想进去看下。车厢底却突然伸出了一双长腿,差点没把吴润绊倒。很快,一个大约二十七八,穿了条满是油渍的牛仔裤的男人从车底钻了出来。      他上身光着,黑褐色的皮肤上布满了汗珠,有几颗还顺着他身前的腹肌一路滚进了牛仔裤的腰际下。      吴润盯着看了下,抬眼发觉面前这个修理工正紧皱着眉头,一副不友好的样子,便也收回了目光,朝他晃了下自己手上的提车单:“我来取车。你这里打电话说修好了。”      那男人接了过来瞟了下,丢下手上的钳子,转身朝个房间里去,从抽屉里拿出本同样是油迹斑斑的本子,砰一下丢到了吴润面前。      “一千。签字。”      吴润签了自己名,数了十张红票子递过去。那男人接了过来,看也没看便连本子一道丢回了抽屉,转身出去了,只留给她一个满是汗滴的背影,经过吴润身边的时候,吴润闻到了一股混合了机油和汗水的浓烈的味道。      这年头,有副好皮囊的人就是牛逼哄哄,连个臭烘烘的汽修工也不例外。 第三章 ...   吴润坐上了锋范的驾驶位,钥匙都插-进孔里了,突然想到了个不大不小的问题。      她的驾照似乎已经过期了。      吴润从包里摸出了中午出门时匆匆丢进去的那个本子打开看了下,脸一下变绿了。虽然只过期了十天,但一天也是过期。万一被抓到,那就是彻底的无证驾驶,除了罚款,警察叔叔要是不给面子的话还要被请去住个十天半月的。这是张峰去年的惨痛经历。找了个人才免于被请进去,最后破财消灾了。      自己没车,平时也不大开,所以驾照一直被压在抽屉底下几乎成了摆设。前段时间也是记起来要去换照的,只是拖啊拖啊就拖到了现在。中午出门的时候被自己老爹那一番念叨,竟然完全忘了这茬子事,直到屁股坐在被太阳蒸烤得有些发烫的驾驶位椅子上才记起开车需要合法驾照这个道理。      坐公交来,再坐公交去?吴润觉得有些不甘心,好歹跑了这么远的路。硬着头皮就这么开回去?万一再遇到个警察叔叔要参观证件,那可就背运到底了。      今天出门前该查查黄历的。      吴润还在直着眼发愣,听见耳边响起了敲玻璃声,扭头看去,那个男人正有些不耐烦地站在车边上看着她。      “等你呢!”      见她车门推开了条缝,他冒出了这样一句。      吴润莫名其妙,回了一句:“等我啥?”      “等你把车开走!我要关门了!”      吴润这才注意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套上了衣服,刚才那条惨不忍睹的裤子也被换掉了。      吴润哦哦了两声。人家是在赶她走呢。一咬牙正打算扭动钥匙,突然福至心灵,把车门完全推开,抬头朝那男人笑眯眯道:“小哥,你出去不开车的吧?帮我个忙,帮我把车开到茂林广场行吗?那里市中心,你要去哪都方便,你要嫌公交慢,我报你打的费,怎么样?”      那男人嘴角仿佛抽了下,盯了她一眼,又蹦出三字:“我开车。”      吴润失望地又哦了一声,正要关上车门,仍是没死心,再次把头探了出来朝他媚笑:“小哥,实话跟你说吧,我驾照过期了。万一被警察看上了请走了我,我家的老爸没人照看就会活活饿死。帮个忙吧,啊?”      见这男人没什么反应,吴润心想自己现在要是能变成毛爱爱就好了,随便一个勾魂眼神抛过去,红艳艳的嘴巴动两下,哪只雄性动物不屁颠屁颠地神魂颠倒?别说帮着开趟车,就算叫给她买辆车估计都行。      自己是变不成毛爱爱的,所以只能冒险上路了。叫她就这么白跑一趟,实在是不甘心。      吴润收了自己脸上的媚笑,正要缩回头,那男人的手已是搭在了车门上。      “你干嘛?”      吴润脱口而出。      “你不下车,我怎么开?”      那男人望着她的眼神像在看动物。      吴润急忙钻出了车,朝那人嘿嘿笑了下,坐上了副驾驶位。      那男人坐上驾驶位关门的时候,吴润又闻到了刚才那股味道。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觉得难闻。大概是自己熏多了油烟,所以现在只要不是油烟味,其他什么都可以接受吧?      那男人发动车子后就一直没有说话了,眼睛盯着前面。沉闷的气氛让吴润有些过意不去。她觉得自己有那么丁点义务该保持车厢里的轻松。毕竟人家是在帮她。但却又想不出该说什么,便侧头打量了他一眼。      这男人身材不错,脸蛋拿出去也绝对有市场。刚才见过他正面,现在侧面瞧着也挺好,挺直的鼻梁,厚实的唇,微微翘出的下巴。这样的唇接吻的话一定很适合。唯一有些不入眼的就是冷了点,仿佛外面欠了他一屁股的债要不回来。      也正常。这样的条件出去当明星卖都能挣大钱,现在却窝在那么个破地方在车底下钻进钻出,时间长了,任谁都会心理出毛病。      吴润正小心偷看着,突然觉得不对劲。锋范的马达声骤然加大,她还没反应过来,车子已经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她被惯性甩着贴到了椅背上,就像从前在三流港片里看到的那样,车子七扭八拐地接连超越了前面的十几辆车,最后吱一声刹在了红灯前,没系安全带的吴润要不是两手下意识地伸出去抵住了,她那肉肉的胸就要和前面的挡板来个彻底的亲密大接触,只是这样手腕却遭了殃,疼得不行。      开车最快不会超过六十码的吴润吓得心脏都要跳出了喉咙。这家伙是在马路上把这十万块不到的车当赛车开吗?心头一阵火起便忘了他是她求上车的,横眉竖目地正要骂,却见那男人也正转脸看向自己,笑容满面,露出了白森森的牙。      “我很好看,是吗?”      吴润差点没吐出一口血。刚才想骂人的话都硬生生地合着血被吞回了肚子。      得,是自己眼睛犯贱,看了不该看的帅哥。现在只能祈祷过段时间毛爱爱不会收到罚单了。      绿灯亮了,吴润再不敢看自己左手边,眼睛只直直盯着前方,盯累了就看右边。      靠近了中心市区,车流大了起来,开开停停,等到达毛爱爱上班的茂林广场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吴润让他把车子停在了金融大厦门口的停车场,非常诚恳礼貌地谢过了,然后从包里摸钱。      “二十块?够不够?不够就三十。三十应该差不多了。从这到你那修车铺子也差不离了……”      吴润说话的时候眼睛是盯着钱的。      “忘了跟你说,我也是要来这的。”      那男人丢下一句话,转身走了。      吴润手上捏着两张薄薄的票子,呆呆望着他经过了LV那个陈设了特大号金色鸟笼子的橱窗,消失在拐角处。      这年头,长得好看的修车工不但牛逼哄哄,连看都不能多看一眼。      吴润把毛爱爱叫了下来,丢还给她车钥匙的时候,毛爱爱人精人精,一眼看出了她有些沉闷,追问了起来。      “爱爱,你不是最爱名牌吗,干嘛要送那里去修?4S店多好?”      最后,吴润只能这样幽幽问道。      毛爱爱吃吃笑起来,眼睛像狐狸一样漂亮:“化妆品要名牌,是为了保护我娇嫩的肌肤永葆青春;衣服包包要名牌,是为了让别人看得见。这车子都开了几年了,我早想换个新的了。再送4S店让他们宰,我钱多烧得慌啊?”      “修车的地多的是,干嘛要送那破地方?”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听个玩房车赛的朋友介绍的。那里虽然瞧着破,在行内可是鼎鼎有名。那里改装出来的车,POLO都能跑过法拉利。价格比起4S店又低一大截,我干嘛不送过去修啊?”      吴润默然。      玩车的果然惹不起。      “润润亲爱的,今天你太辛苦了。回头去你那给我烤个榴莲酥吃吃。好久没吃了,真想念你的手艺啊。不嫌麻烦的话再顺便做泡芙。不是我夸你,比五星级饭店里出来的都要好吃。”      最后,永远吃不胖的毛爱爱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她对吴润的感激之情。      毛爱爱从来都是言出必行,第二天是周六,她就跑了过来,丢给吴润昨天垫了的一千块钱后就坐一边翘脚等着。      吴润哭笑不得:“姑奶奶,东西都没有准备,我空手变出来啊?”      毛爱爱笑嘻嘻地上前勾肩搭背:“那就去买呗!”      出去一圈,两个女人拎了大袋小袋回来。      吴润翻出了很久没用的搅拌盆刮刀过滤器,又把小烤箱搬上了桌子,一边开始干活,一边和毛爱爱闲聊。      “听说你要和长毛结婚?哪个啊,大卫还是约翰?”      毛爱爱正在喝水,毫无形象地一口噗了出来,咳嗽了半天,这才哈哈大笑了起来:“你肯定是听你爸说的,你爸又是听我爸说的。那些人,一起出去喝杯咖啡都要自己掏钱,你跟他们根本无法沟通。我疯了才会嫁。我要嫁的是那种恨自己钱多得没处使哭着求着要给我买钻石买车子买房子我还不稀罕的男人,懂了吧?没这样的男人跪下来求我嫁,我就永远和你两两相守。往后听到这种妖言请自动过滤,千万不要为此伤了你的小心肝。”      吴润也哈哈大笑了起来。毛爱爱人前都是人模狗样,也只有在她这里,张开樱桃小口就满嘴喷粪。      她做好了搀了奶油鸡蛋的面糊,装进了挤花袋里,在烤盘纸上挤了十六个小圆饼,往上面喷了些水,放进了烤箱。趁着烤的功夫,接着做起了卡士达奶油。      超市里有奶油直接卖,但她从来不会用。只自己做。原料很简单:牛奶香草荚蛋黄砂糖面粉,最后再淋上点Kirsch的樱桃白兰地。做出来的奶油质地非常柔和。      毛爱爱看着她动作熟练地把香草荚、香草籽和牛奶放进锅子里加热,又在盆子里搅拌蛋黄白糖和面粉,感叹了句:“要你这个五星酒店指导别人做糕点的美女厨师长专门为我服务,我他妈的可真幸福。我他妈的太感谢那个王八蛋了!”      她话刚溜出嘴,就立刻呸呸了两声。      吴润手略微一顿,抬头阴笑了起来:“你破坏了我的好心情。今天只做泡芙。榴莲酥没力气做了。”      毛爱爱夸张地尖叫一声,伸手往吴润还在搅拌的盆子里沾了一指头的还没加热成形的奶油抹到了她脸上,两个加起来快六十的女人嘻嘻哈哈地闹了起来。 第四章 ...   吴润这天会相当的忙。不是家里螺蛳摊子忙,而是忙着去相亲。      她今天要接连不带喘气地连相三个亲。      她自己的亲妈十几年前就过世了,现在还有个姨妈。姨妈是百合婚介所里的,专门给孤男寡女牵线。吴润眨眼奔三,最急的人不是吴润,不是吴爸,而是姨妈。从前吴润记不清了,光今年,她就给自己安排过不下十场的相亲。虽然屡战屡败,却是屡败屡战毫不气馁。      “润润,明天下午一点两点半四点,我接连给你排了三个男人,也不用你到处赶场,你就给我打扮好坐那里等就行了,男人会自动上门。这次的三个条件都不错,一个是经理一个是机关科长一个是大学教书的,我最看好那个教书的,所以特意排了最后一个,谈得好的话一起吃晚饭加深了解。润润你给我听好了,你要是再像从前那样给我吊儿郎当的不当回事,我……我死了也没脸去见你地下的那个妈!”      住在城东年过五十的姨妈为了增加威慑力,昨天放弃声音交流,特意坐了公交绕了半个城赶到了鼓楼老街吴润的家面对面进行沟通。吴润对她充分利用自己手头发达资讯的能力表示敬佩。      “润润,人家那可都是交了钱在我那,诚心要找老婆过日子的。你敢不去的话那就是害姨妈在客户那失信,懂了没?”      吴润笑眯眯握住了姨妈的手,拉到嘴边亲了下:“亲爱的姨妈,你外甥女表示明天一定会打扮得赛芙蓉样地坐那里等我命里的男人,满意了?”      姨妈看了下吴润,叹了口气。      她自己没女儿,就一个儿子,吴润对她而言与其说是外甥女,倒不如说是亲女儿。      “姨妈你放心,这回我用我在地下的妈向你保证,我一定认真对待。”      吴润并没有信口胡扯。      女人老了,最先感觉到的就是心境。      她没觉得自己外貌现在和十年前有多大的变化,除了脸上多了几颗小斑,笑起来下眼角出现几道小细纹。      她感觉到的是自己的心老了。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突然很想有个自己的孩子,最好是女孩。她会陪她玩,看她慢慢成长。去超市里看见可爱的小孩就会情不自禁地盯着看,直到被那孩子发现对她露牙笑或扁嘴哭。      她没有毛爱爱那样会折腾,也折腾不起。前几天甚至郑重考虑了下张峰的可能性。最后觉得实在别扭,而且听说他那个离婚了的前妻喝醉了就就会来寻事,这才作罢。      听姨妈的话,好好去相亲吧,只要过得去眼,结婚了,她人生的大半任务就算完成了。      所以吴润昨晚没守摊,让吴爸掌勺,美花婶和新来的燕子招待客人,自己拉着周末在家蹭吃喝的毛爱爱一道去了美容院用她的卡做了套最贵的面部护理,刚才让她给自己化了个淡淡的妆容,又在她衣柜里挑来拣去,看得眼都花了,最后还是毛爱爱给她挑了套穿了起来。      两人身材差不多,除了小肚腩比她稍微大了点,但不影响穿衣。      吴润穿戴好了站在毛爱爱夸张的三面都是落地镜的更衣间里看到镜中的自己时,一瞬间有些穿越感。      镜中的女人妆容淡雅,长卷发披垂下来,短袖灰外套配白色小衬衫,浅蓝及膝裙。这身略带复古的行头据毛爱爱说是她下狠心去香奈儿里大放血拼过来的。      “美女啊美女!润润,眼看你就要这样被男人勾走,留下我一人可咋办!”      毛爱爱出门,顺便载她去约定的那个地点的时候,嘴里不住地嘟嘟囔囔。      吴润伸手捏了下毛爱爱的脸蛋,哈哈笑了起来:“爱爱你就妒忌吧。我不得已啊。我要不打扮得跟你一样人模狗样,万一今天我看上了个男人,那男人却没看上我,那我不是冤死了?”      *****   十二点五十的时候,吴润已经坐在了姨妈指定的青藤茶室。      茶室里已经三三两两坐了些人。吴润随意点了杯茶,看见靠窗角落有个空位,就过去坐了下来,开始等今天的第一个相亲对象。某公司的经理。      十分钟后,约定的时间到了。吴润从包里掏出本知音,放在了自己面前。      姨妈是知音的死忠粉丝,每期必定要买来架上老花镜细细品读,被里面一个个惊天长标题下的摧人心肝的人间悲喜大剧感动得热泪盈眶。于是经她手相亲的男女必定要靠知音来搭桥梁相认。      一点二十,茶室里人多了些。吴润把自己面前的知音从头翻到了尾,还没看见手拿另一本知音的男人进来。百无聊赖之际眼睛看向了玻璃窗外,一辆白色汽车正吱地斜斜停在了路边,从车上下来个身形略微发福戴墨镜穿了件大红T恤的中年男人。那男人咯吱窝下夹了个皮夹,一手拿了本卷了起来的看起来像杂志的东西,经过路边一个垃圾桶的时候,呸一口浓痰吐在了桶身上,昂首朝大门过来。      男人进来,摘下了墨镜,环顾了一圈,很快就看见靠窗角落里的吴润面前的那本知音,眼前一亮,坐到了她对面。      看起来像是个成功男士。      也确实是。      吴小姐喜欢运动吗?我从前可是游泳健将,不过现在改打高尔夫了。我有俱乐部金卡,金卡是身份象征,一般人很难拿的知道吧?下次有空带吴小姐过去练练球。不会?没关系慢慢来,我来教你。吴小姐很漂亮啊,多大啊?二十九?那就是三十了。大是大了点,不过合眼缘的话我也可以适当降低条件。吴小姐做什么的?开了个夜摊?那就是学历不高了,看不出来啊,不像。其实跟你说吧,像我这样要年轻漂亮的女孩多的是,只是我看中的是要贤惠能持家不贪图我钱财的,这才去介绍所找……      男人坐下来,嘴巴就不停在说,不包括中间接了几个电话。      “张先生你条件真不错,但我必须坦白。我有个毛病,花钱像流水。你看我身上这衣服,香奈儿的,听过吧?外套一万,里面衬衫六千,裙子八千,都是刷卡买的分期付款,现在还欠银行钱。我前头老公就是被我这样吓跑的。”      最后,在耐心等对面那男人又接完个电话之后,吴润笑着说道。      成功男士狐疑地上下打量了吴润几眼,恰巧手机又响了起来,朝吴润敷衍着点了下头接起了手机,一边说往外走去。      吴润看着他出门上了车,车子离去。      绿化带边上垃圾桶上的那堆痰现在已经沿着筒壁一路垂挂了下来,拉得老长。      什么都没留下,除了本知音和那堆浓痰。      吴润把两本知音叠在了一起。翻看着成功男士的那本,继续坐着等。      机关科长来了,只迟到了五分钟。      他看起来还算敦厚,说话速度不快不慢,看起来应该是个脾气不错的人。吴润保持着最恰当的微笑和他聊了十分钟后,科长的话匣子就打开了。      吴小姐你说我怎么就那么倒霉,娶了个那样的女人。好吃懒做搓麻将,脾气又差。我骂她一句她就骂回我三句。离婚了丢下女儿不要就算了,还分走了我一套房子,你说我是不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碰到了个那样的女人……听王阿姨说吴小姐你没结过婚,那以前有过男朋友吗?有?哦。我这个人心胸还算宽,有也没关系,只要以后能撇清关系就好,最怕就是结婚了还和前面那个不清不楚……      一直和对面那科长对视,让她眼睛有点难受。吴润一边嗯嗯地应着,一边朝边上看了一眼。      她愣住了。      隔了一条通道,两个男人正坐在比她靠后的角落的另一个位子上,低声说话。      这很正常。      问题是其中一个男人……看起来很像一星期前她遇到过的那个修车的。      吴润不死心,回头特意再看了一眼。      这回确定了。虽然那男人现在穿得整整齐齐,但是就是烧成了灰她也认得出来,就是那个人。      她有一种感觉,这个男人应该一直在听她和她对面的相亲者的对话,甚至包括前面那个经理。因为她回头望去的时候,那修车工也正好看了过来,两人四目相对,她分明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笑意,那是略带了丝嘲讽的笑。      她突然有一种被人偷窥了秘密般的感觉。这种感觉很糟糕,让她一下子失去了敷衍对面那个仍在不停说着自己前妻坏话的科长的耐心。      坐办公室的应该都比较擅长察言观色,科长似乎也感觉到了吴润突然的心不在焉,大约是自尊受损,谈兴大减。      吴润今天第二场的相亲也草草收场。      前头那个经理至少还留下了一堆浓痰和一本知音。这个科长连自己的知音也带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说明一下,这个文的更新频率大概是三日两更。谢谢大家观看。 第五章 ...   吴润摸出手机,看了下上面的时间,离第三个相亲对象过来还有二十分钟。      自从发现那个男人居然不声不响地就在自己身后,吴润的相亲状态就完全崩溃了。坐那里浑身上下不对劲,总觉得背后有只眼睛在盯自己。      她不住祈祷那家伙快些离去。      三点五十五分,吴润终于忍不住了,拎了包站起来想要走。      他不走,她走好了。最多明天被姨妈咆哮数声。      但是吴润发现自己晚了一步。      她面前出现了一个穿着蓝色格子衬衫的男人,手上拿了本杂志。吴润刚想把自己面前的两本知音塞进包里藏起来,那男人已经眼快看见了,上下看了眼吴润,立刻走了过来。      吴润只一眼,一瞬间就有了有神啊你带我走的无力感。      这第三个和他相亲的大学里教书的,居然会是那个在公车上被自己捣过一拳头的眼镜男。      吴润认出了这东西,这东西却还没认出吴润,大约是吴润今天的形象和前次相去甚远的缘故。      眼镜男已经到了吴润跟前,把自己手上知音封面上印着的漂亮MM俏皮地朝她展了下,放到了桌上,这才笑容满面地伸出了手说:“是吴小姐吗?我叫张君。我跟百合介绍所里的王阿姨其实也算是邻居了,都住一个小区的。听王阿姨说起过吴小姐,说你是她外甥女?我对吴小姐印象本来就很好,现在一见面,发现吴阿姨其实还是太谦虚了。这的老板是我朋友,所以王阿姨才挑这见面的。诺,你看他过来了,我给你们介绍下,认识了往后吴小姐带朋友过来好打折……"      眼镜男后面在叽歪着什么,吴润根本没注意。她只要一想到姨妈有可能在这只东西面前把自己所有老底都抖搂了出来,鸡皮疙瘩就控制不住地就冒了满身。      “张先生,干我姨妈那行的,从来不知道谦虚俩字,只会往人脸上贴金。下回您再找她的时候麻烦多个心眼先要张女方的照片看下,免得再出这样的事,恶心了你也恶心别人。”      吴润压低了声,干巴巴地说道。      “你……”眼镜男仔细看了下吴润,脸色突然大变,嘴巴张得几乎可以塞进一个鸡蛋,指着她失声叫了起来,“是你!”      眼镜男一时激动,声音失控大了些,把茶室里泡着的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吴润不再说话了,把茶钱往桌上一搁,拎了包就出去了。      往几百米外的最近的公交站走的时候,吴润几乎想笑了。      好容易她正儿八经地想着来认识个靠谱些的男人生孩子,姨妈却给她弄来了这么些个消受不起的。她诅咒下次她要是再跟姨妈安排的男人相亲,老天爷就让她炒螺蛳的时候忘记放盐。      公交站就在前面了,吴润紧走了几步,身后嘎吱一声,一辆黑色老普桑已经蹿了上来,紧贴着人行道的沿槛在吴润身侧急刹了下来,吴润胆子小,一抖,扭头看去,脸就有点发青了。      “吴小姐,下个地要去哪相亲?车子是破了点,油门踩下去还飙得动,我送你过去啊?”      汽修工拍了下自己右手边的位置,看着吴润说道,挂了一脸的坏笑。      吴润忍住了脸上肌肉的抽搐,视而不见地踩着高跟鞋到了公交站。刚巧就来了辆,不是吴润要坐的,但她还是立刻把着车门上去了。      车里很空,吴润坐在窗边位置上,公交开动了的时候,吴润看见那辆老普桑从自己身边飞驰而过,刺眼得要命。      ****      晚上快打烊的时候,夜猫样的毛爱爱穿了件大T恤趿了双拖鞋找吴润给她炒螺蛳吃。      “算你运气好,今天青壳螺蛳还有剩,正好够炒一盆。”      吴润一边用个笊篱捞养在缸子里的剩下的螺蛳,一边笑着说。      青壳螺蛳才是莫愁湖螺蛳中的上品,壳薄肉厚,放油里略炒下,加些老酒姜片清汤一滚就是美味一道。毛爱爱看着吴润点火烧螺蛳,舔了下嘴巴。等端上了桌子两人就坐了下来,面前各自开了瓶啤酒。嘬嘬噗噗声中,桌子上一会功夫便堆起小山般一堆螺蛳壳。      毛爱爱自然不会放过打听吴润今天相亲的过程,吴润经不住她追问,只好把过程说了遍,包括前次公交上的遭遇。笑得毛爱爱到了最后直捂着肚子喊哎哟。      吴润喝了自己杯子里的最后一口金黄的还泛了泡沫的酒液,笑得也很开心。等毛爱爱走了自己收拾完了半夜躺在床上,这才突然想起她居然没跟毛爱爱提那个修车工,半个字也没提。      ****      吴润接连错过了姨妈手里的三个优质客户,但这并没有打消姨妈的积极性,不过几天之后,她就又接到了姨妈的电话:“润润,这回又有个新对象。小伙子我见过了,模样那叫齐整,虽说是个靠手艺吃饭的,只我看他人中,一眼就知道是个厚道有后福的人。这年头人厚道比什么都好,往后两人齐心还愁没饭吃?最巧的就是他提出的女方条件,我听着跟润润你就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这也忒有缘分了。哦对了,小伙子还真够细心的,知道我手上正好就有你这么一个对象,看了你照片,那叫一个满意啊,就跟我打听你的地方,说你家既然开夜市,怕你忙,干脆他上你那去让你相看。你看中眼最好,看不中的话他就当去吃个宵夜。时间就今天晚上。润润你说这么好的人现在还上哪去找啊,你得给我准备了好好见见……”      吴润翻了个大白眼,没等姨妈说完就吧唧一下挂了电话出去了。家里摊子上用的桌椅都已经旧了,加上是塑料质地的,时间长了就有些脆化,不止看着脏,昨晚一个胖子客人一屁股坐上去居然压断了条椅子腿摔了下去,还好虚惊一场人没事。她趁下午有空要赶着去买新的,把原来的通通都换掉。到了市场溜了一圈,看中了桌椅,和老板一番讨价还价成交,报上了地址让送货过去。      吴润回来的时候,已经快下午五点了。吴爸美花婶和燕子都正忙着铺陈新送到的桌椅,看见吴润,吴爸立刻就扯了她到里屋。      “润润,你姨刚打电话给我,说晚上有个人要过来跟你相亲?你瞧瞧你什么样子,赶紧地给我去换了衣服收拾下。你姨说了,上回那几个都是有婚史的,崩了就崩了,今天这个可跟你一样一清二白的。你都这岁数了,想碰个没结过婚离过婚的小伙子你说多不容易?晚上爸看摊子,你啥也不用干,就打扮好给我等着那人,等他到了带着去湖边逛逛,那才是见面的好地方。”说着已是把她往后面推了。      姨妈果然是老姜,快到点了又特意通知了她爹。      等吴润重新梳了下头换了件衣服下来,边上几家老邻居都已经知道了晚上有个小伙子要过来和她相亲,不时探头探脑过来问一两声。      吴润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这辈子没这么丢脸过。      夜色渐渐浓了下来,老街上热闹了起来,吴爸和邻居们没见着人出现,加上客人上门了,总算各自散去忙了起来。      吴润松了口气,见门口堆了些菜叶有些脏,便拿了把竹篾扎的大扫帚去扫。没扫两下,扫帚便划到了个路人的裤腿,烂菜叶也堆到了人家的鞋面上,急忙抬头正要道歉,突然睁大了眼睛说不出话了。      “你怎么会在这?!”      吴润最后终于愤愤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你不是急着要找男人嫁了?我也正需要找个女人结婚。我不认识别人,就觉得你很合适。”那男人压低了声说道,站着比吴润高出半个头,脸上被吴润家摊子口的昏黄的灯打上了一半的侧光,显得一双眼睛闪闪发亮,“我叫谢无声,你的新相亲对象。” 第六章 ...   吴润抬头望着谢无声,嘴巴微微张开。      这表情如果被毛爱爱看见,一定会骂她白痴。      但是吴润除了这个,实在没别的表情了。      几秒过后,端菜出来的吴爸凑巧看见了,扯起嗓子吼了起来:“润润,你挡着客人的道客人还怎么进来?还不快让开!”      吴润被吴爸的狮子吼给震醒了,看见谢无声甩掉了盖在脚上的烂菜叶就要往里去,把手上扫帚一扔,低头抓住他一只手在人流中半拽半搡地一直扯到了街口一个照不到路灯的昏暗处,这才撒开了怒视:“你到底搞什么鬼?”      “和你相亲。”      他应得很干脆。      “谢先生,我看不上你,相亲结束了。你好离开了。”      吴润已经不再像初见到他时那样气急败坏,口气冷了下来。      “我觉着你还过得去。所以相亲才刚开始。”谢无声两手插进自己裤袋里,扭头看了下陆陆续续往老街里进去的人流,“我在这个城市住了这么久,竟没发现还有这么一个好地方。怎么样,带我去逛下?比起正儿八经地坐在什么茶室里,我倒更喜欢这样的相亲方式,成功率也更高些。”      吴润见他说着,又要往街口去了,仿佛当她没存在,一时有些抓狂,再次伸手拦在了他身前:“谢先生,我对比我小的男人非常不感兴趣。”      “以后你会知道嫁个比你小的男人的好处的。”      他说得很干脆。      “谢先生,不算这次,我们总共才见过两次面。我记得第一次你就很不友好。我不过多看了你一眼,你就毛得像被我扒掉了衣服。我不知道你现在为什么突然会跑到这里寻我开心,但不管你受了什么刺激,我很正常,我是不会陪你玩的。请你离开,我家现在生意正忙,我要回去了。”      吴润盯着他,一口气不带停顿地说完了话,掉头就走。      吴润走回去的时候,心其实还有些吊着,怕那个家伙死皮赖脸跟上来。等她快步回了自己家门口,偷偷回头,见身后人流里并没有见到那个人,这才松了口气。      晚上八九点钟正是最忙的时候,吴爸却还记挂着那个要过来的相亲的一清二白的小伙子,猫厨房里炒一会儿菜就出来张望下,吴润装作没看见。等又涌进来五六个客人一阵忙碌,吴爸终于没出来了。      十点多的时候,客人少了,只剩两桌。吴爸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又在门口张望,嘴里念叨:“奇怪,这么晚了,怎么还不见那小伙子过来?你姨说叫啥来着?谢……谢无声,怪名字。”      吴润正站在柜台后数着钱,眼睛盯着花花绿绿大大小小的票子随口说道:“爸,人家放鸽子了,你就别念着。这年头一清二白的只有豆腐,人你就别指望……”      她话没说完,就听见外面响起了个男人的声音:“老伯,这的螺蛳很不错啊?”      吴爸见客人上门,立刻笑眯眯迎了上去:“可不是,清炒上汤酱爆还有土鸡炖螺蛳,随你口味。要说招牌那就是土鸡炖螺蛳了,那叫一个汤清味美。可惜你来晚了,今天卖光了。酱爆的要不来盆?酱爆螺蛳到处都有,只你要吃过我家的,别家的保管就吃不中了。我家用的可是祖传秘酱慢火翻炒,起锅撒一撮葱花,那香鲜,保证你吃过一回还来!”      “行啊,那就来一盆。”      那男人已经慢悠悠地逛了进来,挑了个位置坐下来。      吴润刚开始听到谢无声的声音时,脑子就一热,钱数到多少都忘记了。等到忍不住抬头时,见他正坐自己对面,两人一下四目相对。      “爸,刚才张叔不是晃过来找你去河边老榕树摆棋局吗?正好客人少了,你过去歇凉下,我来炒吧。”      吴润见老爹要进去厨房,把他拦住了。      吴爸想想也是,把身上围裙一摘,乐呵呵去了。      吴润进了厨房,烧热了油锅,放入姜蒜瓣,等爆出香味下了沥干了水的螺蛳,边炒边下料酒盐酱油糖,最后加水,煮透之后开锅,再放了吴爸刚才嘴里说的秘酱翻炒了下,最后添了几根红红绿绿的辣椒青葱,正要起锅,回头看了一眼,犹豫了下,终于还是忍不住往盐罐子里挑了一大勺,撒了下去翻匀了,这才倒进了盘子里。美花婶端了盘子,笑眯眯送到了谢无声面前。      “小哥,啤酒?”      这是美花婶的习惯,年纪小的来了她叫小哥,年纪大的就是大哥。吴润跟她学的。      吴润坐回了柜台后,重新数起钱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美花婶在冰柜里翻翻翻捡捡,挑了一瓶啤酒出来。      “小哥,这瓶稍微有些冰,这时令喝着正好。太冰了伤肠胃,你慢慢吃喝吧,好了以后常来。”      美花婶开了啤酒盖子放在了他面前,这才进去厨房收拾去了。      美花婶什么时候居然对客人这么贴心起来?      吴润有些惊讶,忍着没抬头。      她在等着谢无声跳起来拍桌子。      但她失望了,直到谢无声最后丢下钱站起来往外面走的时候,一切都很正常。      她瞟了眼桌子上已经空了的盘子,忍不住了,捏了他丢在桌上的钱追了上去:“等下,找你钱。”      谢无声停下了脚步,转头朝她扬起了浓眉:“你家的东西确实好吃。我明天还来。你自己记着扣,不够了说一声。”      吴润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老街红红黄黄一片的灯光里,回了他刚才坐过的那位子,盯着空盘子看了一会,见最后两桌的客人也已经走了,身边没人,实在忍不住,偷偷伸出手蘸了点盘底的汤放到舌尖舔了下。      咸得发苦。      *****      第二天一早,姨妈的电话就追了过来,知道昨夜那位厚道有后福的小伙子并没有如约而至,失望地嘀咕了起来:“奇怪啊润润,他过来的时候说要找个老婆,年龄大点相貌普通点没关系,这样的才好过日子。我一听那说的不就是润润你吗?这才把你介绍给他的。看他当时样子很有诚意啊,看了你照片也满意,怎么就没过去呢?”      吴润牙齿发酸,嘶了一下:“姨妈,你亲外甥女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钱啊?你就是这样在你客户面前推销我的?”      姨妈嘿嘿干笑了两下,立刻转移了话题:“润润你等着别挂,我打个电话过去问下……”一阵哗啦哗啦的翻纸声,姨妈到现在还是没学会用电脑登记她的客户资料,坚持纸笔手录,“咦,没留手机号,就一个座机?座机也一样,你等着,……”      吴润叹了口气等着,耳边听见她用另台电话免提拨号,传来了电话接通后的嘟嘟声。      “怪了,没人接。润润你别急,姨妈联系上了再通知你。”      吴润嗯嗯了两声,挂了电话。      *****      谢无声是个说到做到的角色。但吴润更倾向于怀疑他口味异于常人,吃盐渍螺蛳吃上了瘾。因为此后差不多这个时间的每天晚上,他必定都要来报到。几天下来,连吴润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再端出盐渍螺蛳了。除了第一个晚上被拉到街口和自己多说了几句话,这几次人家过来除了吃螺蛳,确实没把她怎么着,吃完就走。      吴润觉得自己看他不顺眼,但至少没不顺眼到想让对方得高血压。所以这晚当谢无声再次过来坐在老位子上的时候,她终于弄了盘正常的送了出去放到了他面前,然自己照例去数点今晚收进来的钱。      他夹第一颗螺蛳的时候,吴润微微抬眼,见他正看着自己笑了下,两排整齐的牙齿在灯光里白森森闪着光,差点没被晃花了眼。      吴润后背立马泛起了丝凉气。      比起笑,她的小心肝更适应这位的横眉冷对,就像第一次碰面时那样。      吴润立刻垂下了眼,等着他像前几次那样吃完走路。      “怎么样,我家的东西不错吧?我就说了,你吃了一次保准还要来,这不,天天来了。”吴爸这个自来熟认出了他,笑嘻嘻坐到了他对面搭讪,“小伙子模样精神啊,做什么的?”      “修车。”      吴润听见谢无声应道,声音很是诚恳。      “修车?好好,手艺好不怕没饭吃……”吴爸手指敲着桌子,突然盯着谢无声看。      吴润一下子紧张了起来,钱也不数了,急忙叫道:“爸,你去河边找张叔歇凉……”      吴爸仿佛没听见,小心问道:“小伙子,你姓啥啊?”      “伯父,我叫谢无声。”      *****      “小谢啊,我家润润就那臭脾气,可这丫头人好啊,你看中了那就说明你眼光好。以后常来坐,咱爷俩没事闷几口,下次喝自家酿的加饭,那才叫一个纯正……”      吴润最后看着自己亲爹仿佛送亲儿子似地送出谢无声时,被胸口那一口气憋闷得差点没背过去。      第二天,整条老街的熟人就都知道了吴润相亲终于成功,对方是个帅小伙。      “润润,你爸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要多。那小伙子每次一来就坐你对面,眼睛盯着你看,爸我一看就知道是个揣了心思的,这才过去套话,果然没看错啊。润润你眼睛长头顶了?咱务实点。小伙子要相貌有相貌,要手艺有手艺,还不嫌弃你大,爸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个实诚人,人家哪点配不上你?”      吴爸抓住吃午饭的时机苦口婆心劝吴润的时候,毛爱爱的电话打来了。      “润润,说你革命成功吊到了个男人?说你老牛吃上了嫩草?还说你看不上人家,人家天天准时来报到?姐我忒激动了。叫那嫩草晚上过来的时候等着,姐亲自过来给你把把关。”      吴润的耳朵被毛爱爱尖锐的嗓子不停荼毒的时候,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掐死那个给她惹来了一堆麻烦的修车工。      吴润从来就不是个被动的人。      当她觉得事情过了自己能容忍的底线,她就会立刻磨刀霍霍。就像年轻时的那一场因为肾上腺素过度分泌而弄出来的风花雪月。      她打电话给姨妈,弄到了谢无声的座机电话,过程省略不提。总之再次坚定了她的决心。      电话打过去,接通了。但是只是无尽的嘟嘟声。      吴润决定在他过来之前,自己过去。 第七章 ...   吴润重复了前次的路线,颠簸了一个多小时,这才再次站到了那扇有些斑斑锈迹的铁门前往里望去,看见一个二十出头的瘦小男人正趴在一辆掀开了引擎盖的汽车前忙碌着。      吴润扫了一遍,又看见了另个男人背对着自己,但也不是她想找的那个。      “你好,请问谢无声在吗?”      吴润走近了些,很礼貌地问那个修引擎的男人。      那人抬头,上下打量了吴润一眼,这才懒洋洋地应了一句:“找阿三倒有,就是我。找谢无声,没有。你找错了。”说完就低下了头继续忙碌着。      吴润有些发懵,急忙解释了起来:“你弄错了吧,谢无声怎么不在这里?就那个高高的,皮肤有点黑的那个。”      自称阿三的又看了吴润一眼,拉长了声调说:“还很帅,很拉风是吧?小姐,哦不,大姐,告诉你你不是第一个跑这里来找他的女的,但这里就没这个人。你快回去吧,啊?”      吴润一头雾水,连被对方叫故意怪腔怪调地叫成大姐也顾不得了,正想再争辩几句,阿三已是合上了引擎盖,朝另辆看起来待修的车子走过去。      吴润不甘心,见那两人都不再理睬自己了,就往前次那个办公室里过去,探头进去看了下,没人,再看了下边上几个房间,里面乱糟糟的,但还是没人,只能失望的站着不动了。      那个阿三满脸想打发自己走的样子,另个人则正眼也没瞧过自己,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否认这里有个谢无声,只看样子再多问也是问不出什么名堂的。但真就这样灰溜溜走的话,吴润又觉得不甘心。眼睛看了一圈,没看见前次见过的那辆普桑,想了下,就搬了张凳子出来坐到了办公室的门口。      阿三哎哎地叫了一声,冲着吴润嚷了起来:“你这人还真怪,都说了没这人,你还不走了?”      吴润应了一句:“阿三小哥,谢无声欠了我钱没还,我就坐这等他。下午等不到,我明天再来。明天等不到,我后天再来。你要不想我在你面前晃,就告诉我他手机号码,或者你自己打给他,告诉他我姓吴。”      阿三和另个人对望一眼,满脸狐疑之色,伸出油腻腻的手摸了下自己的头发。两人到了个角落,轻声嘀咕了起来。过了一会,那个阿三就走到了铁门外,吴润竖起耳朵,果然听见他的说话声:“老大,又有个女的过来要找你,估计也是你车迷?就是看着年纪大了点……说你欠了她钱……姓吴……”      很快,阿三就出现在了吴润面前直起嗓门嚷了起来:“吴小姐,谢老大说了,他在天龙山车场,你要找他就过去。”      吴润脑袋一时没绕过来。      “天龙山车场?他在那干什么?”      阿三看着她的眼神就像在看天外来客。      “吴小姐,我说你这人可真怪啊,我们家谢老大是玩车的,你说去那里干什么?你别说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还借钱给他?”      吴润张了张嘴巴,最后甩出了一句:“那忒远了。他欠我钱还要我跑那么远?你废话少说,给我他手机号。”      阿三犹豫了下,报上了一串号码。      吴润在手机键盘上一个个地摁了下去,朝阿三笑了下,这才出去了。      手机接通了,空响了很长时间,最后自动应答。吴润摁了再打过去,直到第三遍,那边才接了起来,听到的却是一阵刺耳的马达呜呜轰鸣声,吴润耳朵被震得钻心般地奇痒,赶紧把手机拿得离自己耳朵远点。      “谁!”      吴润听到对面传来了个几乎算得上是吼的声音。      “是我!吴润!”      吴润吼得比他还响。      那边的声音连同马达立刻小了下来。      “润润啊,找我有事?我在天龙山,你过来吧。”      吴润听见谢无声的声音响了起来,“润润”两字,叫得那叫一个顺溜。      吴润撇了下嘴。怕那边太吵了对方听不见,大声说道:“谢无声,从今天开始你不要再到我家来,听见没有?你再过来信不信我拿扫帚赶你出去?”      吴润话没说完,耳朵里又听到了一阵魔音般的嘈杂声。      “润润你说什么?我在试车。这边很吵,我手机昨天忘了充电快不行了。你不来这里也没关系,我晚上有空,早点去你那,有什么话见面了再说……”      嘟嘟,通话断了。      吴润目瞪口呆,急忙再拨过去,提示音成了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吴润有点沮丧,又进了铁门往办公室去,打算再用座机打下看看。      “前几天电话就坏啦,还没换呢。人家可以打过来,我这边愣是接不了,打出去就更别指望了。”      阿三头也没回就一口把吴润挡在了外面。      吴润往回走的时候,心里一直在左右摇摆着。      去,不去?      到了公交站,自己要坐的那班车停了下来的时候,吴润一咬牙,终于决定改变方向。      既然已经出来了,无论如何要抓住人把话说清楚。流言止于智者,问题是现在连毛爱爱那样的智者随着年龄渐长也日渐堕落到了八婆的行列。她不想让自己今晚啥事都干不了就在南北两个街口之间来回奔跑堵截那个谢无声。      吴润足足转了三趟车,费了一个半小时,快下午四点的时候,这才到了位于城北的天龙山一带。      天龙山是个旅游景点,但是吴润长这么大,只在小学春游的时候来过一次,至于这里有个什么赛车场,那就更是第一回听说了。等从路边摊主那里打听过来这里到那个车场还有几公里的路,眼看已经快四点了,没办法只好又叫了辆出租车。      吴润下了出租车,站在了车场的大门口前。      “五十。”      门口那个英武的保安指了下不远处的一溜售票亭。      “我找人……”      “进去就五十。”      保安说得斩钉截铁。      吴润捏着张薄薄的票子进去的时候,心里再次骂着那个男人。      谢无声并没有出来迎接,当然她也没指望他会出来迎接。问题是当她站在那个巨大的指示牌前,看着上面划分出来的方块和一个个箭头的时候,有点摸不到北的感觉。      “F3区、越野区、试验场……”      吴润研究了一会,仍是定不下来要走哪个方向。回头的时候,看见一些潮男潮女打扮的年轻人嘻嘻哈哈地正往一个方向去,便跟了过去。走了大约几百米的路,终于看到了个大得几乎一眼望不到边的赛车场,赛道很宽,吴润目测至少可以并排走六七辆车。看台上已经坐了不少人,女孩们衣着鲜艳热辣,吴润觉得自己坐那里真的成了个异类。      跑道里已经有十几辆花里胡哨的车子在来回奔驰转向,看着有些乱。吴润估摸着谢无声应该就在这其中,所以特意在看台上挑了个最高的位子站着。      她无法看到谢无声,只能等着他发现她。      等待的功夫,她给吴爸打了个电话,扯谎说自己在逛街买衣服,晚上回去可能会迟些,挂掉电话的时候,听见坐前面的几个女孩子在那热烈议论。      “我猜江锐会赢,他可是极速俱乐部的主席,去年场地赛收官战冠军呢。”      “我押谢无声。他才是真正有实力。我哥可崇拜他了,说他在俱乐部里是个剑走偏锋的邪神。我迷死他了。只要知道有他出场,就算现在这样的玩票赛,再远我也会追过来。”      吴润听着女孩子们渐渐从赛车扯到了这两人哪个更帅,终于再次深刻感受到了自己的严重落伍。      俱乐部,赛车,还有帅男人,统统不是她的菜。      她现在只想快点见到那个男人,义正言辞或者恳切陈词地希望他往后再也不要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 第八章 ...   身边看台上的观众越来越多,各种口哨和嬉闹声也响成一片。吴润看到下面赛道上的几十辆车慢慢地聚到了一起一字排开,不断有车手开了车门上下,或者在赛道里来来去去忙碌着,看起来像是快开赛了。      看台上的女孩子们看到穿着英挺赛车服的车手们,尖叫声便不断此起彼伏,叫着车手的名字。      吴润努力想从一个个头盔中辨认出谢无声,但最后不得不放弃了。      车手们各自上了自己的车,一声鸣笛过后,马达声轰然怒起,车子按照次序像离弦般的箭出发了。      “三号车,谢无声的三号车!”      刚才那个女孩突然弓身向前冲到了看台的栏杆前,朝下面挥手尖叫了起来。      吴润看着那辆车身喷涂成银绿色的车子轰鸣着冲了出去,沮丧地坐回了位子上。      她有些后悔自己的失策了。几乎绕了大半个城赶到城北,她的目的并不是蹲这里看谢无声赛车。但是照这个趋势,她想和他说话的话,就只能等到他结束这场车赛了,而且更郁闷的是,到时候还不知道能不能从年轻女孩们的尖叫声中吸引到他的注意力。      吴润叹了口气,微微眯起眼睛。她在想着离开的可能性。只是这样,这个下午就成了时间和金钱的双亏损。      她再次感到自己严重失策。      这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吴润摸了出来,见是个陌生的号码,便接了起来。      “我在试验场了,你过来吧。试验场在哪里知道吗?赛车场西门出来一直往前,再向右拐,我在门口等你。”      那头传来了谢无声的声音。      吴润几乎是跳了起来,再次看了眼远处赛道上已经成了一个个黑点的车子,仿佛怕被边上人听见似地啪一下合了手机。      吴润摸到了试验场的时候,果然一眼就看到谢无声正站在那幢建筑物的门口。已经有些昏黄的夕阳正斜斜从他一侧照过来,把他投在地上的影子拉得很长。吴润走得近些的时候,甚至能看到他的发梢和睫毛也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她突然有些迟疑,停在了离他几步远的地方。      “你不是说手机没电了?”      憋了一会,吴润冒出了这样一句。      “我借别人的。”      他应了一句。      “你没去赛车?”      她又问了这样一句,问完都有些鄙视自己了。      情况不该是这样的。按照自己原来的预想,她现在应该在严正地警告他从今天开始不许再出现在自己面前。但是现在,鬼使神差般地,说出来的却都成了这样不痛不痒的闲聊。      “我老了,玩不动了,现在只修车。偶尔改装好了试下车的性能。”      他朝她笑了起来,夕阳打出了他一侧脸颊轮廓的光影,唇边的那道笑纹看起来极其自然,又性感。吴润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慢了半拍,连呼吸都滞了一下。      天,她竟然会觉得一个男人的笑性感。      她迅速地把视线从他脸上挪开,盯着他脚下的地面。      “我要试车,你来陪我?”      他的口气仿佛在询问,但是没等她回答,等吴润抬眼,他已经转头朝身后的建筑物里进去了。      吴润跟了进去,孤零零一个人坐在了长达一百多米的看台中间,看向了试车场上的一人一车。      试车场地总共大约三百米长,最宽处看起来有五十米,逐渐收成一个梯形的形状。一侧还有块非常平滑的水磨石地面。      吴润看着他戴上了头盔,上了辆车,然后在这块梯形场地里直冲后退打旋扭转。空旷的建筑里,除了汽车马达时高时低的轰鸣声,就只剩下了橡胶轮胎猛烈摩擦地面时发出的吱吱声,当车子靠近她的时候,她甚至仿佛闻到了一丝橡胶发热散出的焦糊味。      吴润从前没看过这样的场面。也从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看。但是现在,她已经完全被吸引了注意力,眼睛紧紧地跟着这块场地上的那辆车子,直到它一个急刹,停在了她面前的护栏前。      “你上来?”      他朝她招了下手。      吴润心想自己一定是发疯了,因为她居然有些心跳加快地用不大优雅的姿势翻过了围栏,上了他的车,坐到了他的副驾驶位。      他微微倾了过来,给她系上了安全带,然后从后面拿了个头盔递给了她。      吴润接了过来,戴到了头上,下巴处的结扣尺寸长了,她有些笨拙地调整的时候,他笑了下,伸手过来帮她。      他很快就重新扣好了结,手指关节擦过了吴润的下颌处。吴润突然觉得自己喉头一紧,那里的皮肤仿佛立刻苏醒了过来,泛出了一层细细的小疙瘩。      “坐好了。”      他话音刚落,吴润就觉得自己身子一漂,已经随着他的车朝前冲了。      “这是用于房车赛的赛车。房车赛是什么知道吗?”      他一边操纵着方向盘,一边问吴润。      见吴润摇头,他继续说道:“房车赛是国际汽联四大赛事之一,与F1齐名,但与F1不同的是所有参赛车辆都是以各厂家年产量超过2500辆的原型轿车为基础进行各种改装后用于比赛的,至少外观看起来和家用车辆一样。你刚才在外面看到的都是。我现在试的这辆,属于超级2000CC排量四缸发动,自然吸气方式,最高转速8500,最大马力270,6速直齿手排变速箱,轮圈尺寸9X17英寸,制动碟直径296.5毫米……”      汽车被他开上了那块水磨石地面,飘忽地仿佛浮在半空,吴润两眼发直,双手死死地抓住自己座位的两侧皮垫,忍受住了车身左右挪移时的巨大惯性,眼看他踩着油门直直地要冲向了梯形场地尽头的那排挡墙处,虽然知道他一定不会真的撞过去,但是终于还是忍不住啊地叫了一声,紧紧闭上了眼睛。      “吱……”      汽车急刹,朝前平滑了十几米,停在了挡墙前一米的距离之处。      “你就是故意的!”      吴润侧了过头瞪着他,两手还抓着座位没放。      “我在测试最后一个项目,刹车!”      他双手握着方向盘,哈哈大笑起来。      吴润盯了他一眼,等刚才的心跳有些平缓了下来,突然想起了自己跑了大老远过来的目的,立刻说道:“谢无声,我过来找你,是要告诉你,从今天开始你不要再去我那了,听见没有?你是在追我吗?老实说吧,像我这样年纪的女人,后面有个像你这样还比我小的男人追,我本来应该得瑟的。我坦白说确实得瑟了下,但得瑟完了也就完了,没意思了。你明白我的话吗?你已经影响了我的正常生活,我对你的这种行为非常不满,请你自觉地从我生活里消失。”      吴润说完了,飞快回味了下自己刚才的口气,稍稍放下了心,应该算是义正严辞了。      她说话的时候,谢无声一直在看着她的眼睛,微微有些走神的样子,直到吴润说完了,他仍是保持着那样的注视。      吴润勉强与他对视了片刻,终于放弃了,避开了他的视线。和一个好看又性感的男人对视,真的不是件轻松活。估计毛爱爱做起来会得心应手,她却只能败下阵来。      吴润有些郁闷,正想再开口重复一遍,试车场的大门开了,从外面涌进了七八个人,都还穿着赛车服,看起来像是刚才那些车手中一部分。      “谢老大,叫你下场子你不下,自己一个人躲这里有什么意思?风头都被江锐那小子抢光了,那帮女生都围着他尖叫,那场面……”      一个人拿下了自己头盔,露出张娃娃脸,充满了朝气,看起来还很年轻。      谢无声收回了目光,丢下吴润下了车,朝那几个人走了过去。他们看起来非常熟稔,平时应该经常在一起的。      “怎么样,新车什么感觉?”      他问娃娃脸。      “你给我车子新改配后,像我这样的业余水平都明显感觉换档时间短了许多,估计一秒内,比普通的快了有五倍,当然我的目标是达到你的五十毫秒……”      娃娃脸突然看见了还坐在梯形场地里停着的车子上的吴润,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另几个男人也看见了,面上同样带了狐疑之色。      “谢……老大,她是谁?怎么坐你车里?”      娃娃脸终于回过了神,指着吴润有些结巴地问道。      “哦,我女朋友。”      谢无声回头看了一眼吴润,很是自然地说道。      除了谢无声,所有人都成了化石,吴润也是。      短暂的冻结之后,娃娃脸先是挣扎了回来,朝吴润飞快地叫了声“嫂子”,其他人也纷纷跟着叫了一声,随即朝着谢无声吹口哨抡拳头。      “好你个谢老大,名字叫无声,找嫂子也是不声不响,行啊你,这回被我们哥几个逮到了,一顿酒是少不了得,你要喝,嫂子更要喝。嫂子你还躲什么,快出来叫我们谢老大请客,正式认识下。能俘获我们谢老大,嫂子你可真厉害……”      吴润脸涨得通红,自己觉得两腿还是微微有些漂浮。      刚才是被吓得,现在是被尴尬得。      大约是觉到了这位“嫂子”有些不对劲,刚才还在使劲起哄的人歇了下来。      谢无声大步走到了车子旁,打开了车门,握住吴润的胳膊把她带下了车揽住了肩膀,这才朝对面那些人笑道:“她很害羞。我来介绍下,吴润。口天吴,润物细无声的润。”      对面安静了一下,娃娃脸突然叫了起来:“老大,你叫谢无声,她叫吴润,润物细无声,你两个可真是天生一对。” 第九章 ...   润物细无声……   吴润第一次深刻认识到了自己亲爸在某些方面的高瞻远瞩,至少当年在给她取名这一点上就充分得以体现了。虽然这结果直到二十九个年头之后的现在才看到。   她觉得自己被他手掌贴住的肩膀之处仿佛碰到了火炉,隔了层薄薄的衣料,那阵突如其来的热意还是一下扩散到了她的四肢百骸,让她产生了一种仿佛微醺的晕眩感。   “我不是他女朋友!”   她微微动了下,滑脱开了他的手,脱口而出。   对面那些个刚才还嘻嘻哈哈的男人们一下露出了跌碎眼镜的表情,目光在她和谢无声之间扫来扫去。   场面一下冷了下来。   “她刚和我吵过架,脾气还很大。”   谢无声看起来毫不在意,甚至连刚才那个笑的表情都没变过,只是再次把吴润揽了过来,这回手握在了她腰上,握得有些紧。   男人们不约而同露出了了解的表情。娃娃脸笑嘻嘻丢下了一句“谢老大加油搞定,小弟们就不打扰了”,七八个人一哄而散。   “走吧。我送你回去。”   谢无声把手从她腰间收了回去。   吴润走向外面的停车场时,之前的微醺感仍未消尽,看着前面他大步在走的背影,恍惚间有了一种做梦般的感觉。   夕阳已经收尽了它最后的余晖,天色有些泛青了,车场的远处亮起了几乎照到半空的灯光,隐隐还能听到汽车的引擎和尖叫欢呼的人声。   “这里的赛道夜间也开放的。有空让你体验下极速的感觉?”   他坐进那辆吴润见过一次的老普桑里的时候,见身边她的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远处赛车场上方投射而来的灯光,随口说道。   吴润回过了神,丢下一句“没兴趣”。   谢无声微微笑了下,把车子开出了车场的大门。门口的保安似乎和他很熟,两人还说了会话。   车子沿着平整宽阔的大路向前开着,两边是浓密高大的树丛。车灯很亮,照得前路白花花一片。   “你让我很意外,真的。”   吴润眼睛看着前面,有些生硬地说道。   “如果我比现在小十岁,碰到像你这样的人,或许我会美滋滋地跟着疯一场。但是现在我过了这年纪了。我不知道你到底看上了我什么。青春美貌?车场里有大把的女孩在等着你。钱?我告诉你我几个银行账户加起来也不会超过六位数。至于其它的,我想不出了。你能给我补充下吗,至少要让我听了觉得不会那么荒唐。”   她在说话的时候,谢无声一直在平稳地开车。   吴润说完了话,见一边的他仍是沉默,便靠在了椅背上,转头看着他的侧脸,路灯投射下的斑驳树影飞快地从他脸上掠过,吴润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清楚。   他把车子慢慢停在了路边的一块平地上,熄了火。车灯灭了,路灯照不到这里,车厢里光线一下暗了下来,也很安静。静得吴润几乎可以听见自己和谢无声的呼吸声。   “润润,你问我理由,但我记得我一开始就已经告诉过你了。因为碰巧,我知道你急着要找个男人嫁了。我也不年轻了,正好也需要一个妻子。我觉得你很合适。所以我想和你结婚。”   他侧过身子,看着吴润慢慢说道,不急不缓。   “你可以选择不相信,那并不重要,你就当我另有所谋好了。但是你听着,我不抽烟,不怎么喝酒,不赌博,不玩女人,平时打交道最多的就是车子。衣服会随手乱丢,经常找不到钥匙,脾气不大好,生气起来或许会冲你发火,甚至可能没有足够的爱情,但是有一点我可以保证,我将会是一个忠诚的男人,对我的女人完全地忠诚,一直到老。这样的一个丈夫,你如果觉得不是你想要的,我会消失在你面前的。”   吴润盯着他近在咫尺的一张脸。   他的口气非常严肃。他是在说真的吗?   他将会是一个忠诚的男人,对他的女人完全地忠诚,一直到老。   吴润不知道这对别的女人来说是否一种诱惑,但对她来说,就像莓果塔上面那层浇淋了淡淡覆盆子奶油的莓果,闪着润泽的光。   两人靠得太近,吴润仿佛又闻到了空气里那种淡淡的机油味,应该是从他身上弥散出来的。见她沉默不语,他又倾过了一些,这回更是清晰可闻。   吴润突然觉得车厢里空气有些过于稀薄,她透不出气,急忙往后退了一些,伸手摇下了自己这边的车窗。   谢无声低笑出声,也跟着摇下了自己方向的车窗,重新坐直身体,然后发动了引擎。   车子驶下了林荫山道,慢慢进入了市区,还是吴润熟悉的那个车水马龙灯火辉煌的不夜之城。   两个人谁都没再开口说话了。谢无声随手拧开了电台,吴润听见收音机里传来一声怪腔怪调的歌:“阿花是朵什么花?她是一朵喇叭花……”   吴润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觉得这歌真的应景。唱的不就是她么?   她不知道谢无声是否明白她到底在笑什么,但是歌声在继续,她也继续跟着笑,笑到最后几乎要捂住肚子了。   谢无声仍在开车,不时从前视镜里看她一眼,嘴角慢慢地也浮上了一丝笑意。   快九点钟的时候,他的车子终于停在了鼓楼老街的西口。   他熄了火,转头看着吴润。   吴润看了一眼自己熟悉的老街,吞吞吐吐地低声央求了起来:“那个……谢无声……,你说的话我需要好好考虑,考虑清楚……,现在你就不要进去了,啊?”   她会让他进去才怪。刚才毛爱爱已经接连打了几个电话过来,都被她给摁掉了。   谢无声眉头扬了下,终于点了下头。   吴润松了口气,急忙推开车门刚要下去,左手被他拉住了。等她有些不解地回头,他已经整个人靠了过来,温热的唇顺势轻轻地印在了她的眉眼之上。   吴润脑子轰一声爆炸了开来。   “你的眼睛很美,像……,”他顿了下,继续说,“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就这么觉得。”   他蜻蜓点水般地亲过了她眉眼,很快放开,然后对她笑了起来。      吴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只是迎头碰到毛爱爱的时候,这才从晕乎乎中惊醒了过来。   “你这死丫头,莫非跟你男人跑出去了?打了你一晚上的电话竟然都给我掐掉。我生气了。你男人呢?”   毛爱爱咋唬了几句,眼睛就往外面探照了起来。   吴润犹豫了下,还是决定暂时先隐瞒下来。   她现在真的还没有承认“她男人”的勇气。   谢无声看起来很认真,她觉得他不像是在撒谎,何况她没有什么值得让男人撒谎的地方。并且她也承认,他今晚对她的那番“表白”确实打动了她,如果那也算“表白”的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隐隐总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好像对她隐瞒了什么。   这是她用之前二十九年的人生经历磨出来的对于男人的直觉,通常应该不会错的。   吴润坚决抵抗住了毛爱爱的各种威逼利诱,最后送走了她,打烊收摊洗了澡上床睡觉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翻身起来,扭亮了台灯,从抽屉里抽出那面镜子,仔细地照着自己的眼睛看。   就在几个小时前,那里被两片男性厚实性感又温热的唇轻轻亲过。   他说她的眼睛美,第一次看见的时候就这么觉得,像……   像什么?   吴润在睡着的前一秒,脑子里还不停琢磨着他的话。   像天上的星星?像地上的宝石?还是……像什么人?      第二天,第三天,谢无声都没再来。   吴爸和美花婶开始犯起了嘀咕,追着吴润打听,吴润表示不知道,兴许是人家又吃到了别家的螺蛳,觉着更对口味。   吴润说话的时候,正切着晚上要用到的肉条。大概是切得太快了,居然连自己中指都刮到了,刮掉了一层皮,血一下涌了出来。   吴爸看见了,急忙夺了她手上的刀,拿个创口贴把她指头裹了起来。   “你个死丫头,切个肉都不叫我省心……”   吴润举起了受伤的中指,笑眯眯应了一句:“就是不叫你省心,谁叫你是我爸!”   吴爸叹了口气,嘴里嘀咕了句:“小谢这是怎么了,都好几天没见人影了。”   天色擦黑的时候,吴润的手机轻微地震了两下,收到了条信息。   “出来。我来街西口等你。”   吴润迅速瞟了下身边的人,吴爸他们几个都各自在忙,没人注意到她。   她悄悄放下了手上的盘子,然后朝后面自己的房间过去。   关上门的时候,她迅速去冲了个澡,从头到脚,直到自己身上闻不到半点的油烟味。然后手忙脚乱地吹干了头发,换了条她以前没穿过的新裙子。那是有次和毛爱爱逛街的时候被她逼着买过来的。她说她穿起来胸大腰细,好看。   站在镜子前最后看一眼自己的时候,吴润又觉得有些不习惯。犹豫了下,终于还是脱下了裙子,换了套自己平时穿的衣服。   出门的时候,她没从前面走,而是从院子的后门里偷偷溜了出去。 第十章 ...   吴润出去的时候,天色已经很黑了,但老街两边的灯很亮。怕被熟人看见,她在身侧川流不息的人堆中躲躲闪闪地到了街口,一眼就看见谢无声的那辆老普桑正停在路边。吴润靠近的时候,车窗下来了,她看到了里面坐着的谢无声。      谢无声在对着她笑,路灯昏黄的光投射在他脸上,显得异常柔和。      吴润觉得那种透不过气的感觉又朝自己涌了过来。她迟疑了下,停在了他面前一人多的距离之外。      “上来。”      谢无声侧身过来推开了她一侧的车门。      吴润钻了进去,他一踩油门,车子就朝前滑了出去。      开了一段路,他一直没说要去哪里,当然吴润也没问。她只是靠在椅背上,目光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地又瞟向了身边的他。      他今天穿了件棉质的白色短袖衫,下面是条蓝色牛仔裤,非常的普通,但是衬在了他的身上,就是那么好看。      吴润想不出别的形容词,只是觉得好看。      他突然转过了头,朝她笑了一下。      这样的场景让吴润觉得有点熟悉,一下子想起了前次他对自己说“我很好看吗”时的情景,像被针刺了一下,飞快收了目光,有些不自然地扭头看向窗外。      她听见身边他低声呵呵笑了起来:“你喜欢看我?那就看好了。我不介意。”      吴润尴尬,咳嗽了一下,眼睛盯着前面马路问道:“你要带我去哪?我家里很忙……”      “上次你不是说要考虑吗?考虑是种好习惯,你慢慢考虑,考虑好了再告诉我。我不急。现在我在和你约会。”      吴润这回真的是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咳了好几下,这才抬起憋得有些泛红的脸看向了一边的谢无声。      他看起来很认真。      约会?      吴润想说点什么表示自己的反对意见。但是最后她只是张了下嘴,说不出一个字。      还能说什么?说这几天他没来自己若有所失连切肉都切破了手指头收到他信息立刻就去沐浴更衣做贼一样地瞒了亲爹跑出来,现在见到他了,就是为了告诉他她对他没感觉不想和他约会?吴润还有没有比你更矫情的人?      吴润叹了口气。矫情这东西真的不适合她。      湖水碧波荡漾,岸堤桃红柳绿,是这个城市的标志景观,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游人慕名而来挤在这里拍照留念。现在这个时候的晚上,人流丝毫未减,反而多出了一些纳凉的本地人,到处可以看见手摇蒲扇溜达在湖边的大伯大妈们。      湖区禁止机动车通行。谢无声把车子停在了外面,朝公用自行车亭过去。看见那里只剩一辆车了。      他把车子推了出来,拍了下座椅,朝吴润抬了下眉:“怎么样,你带我,还是我带你?”      吴润扑哧一下笑了出来,过去坐在了后面。      谢无声踩着车子,不急不慢地沿着湖边的车道向前。来自湖面的夜风徐徐吹过,凉爽中带了一丝淡淡的水腥气,但是闻着并不叫人难受,就像……她有时候会在谢无声身上闻到的那种机油味一样。      吴润看了一眼自己身前近在咫尺的后背,鬼使神差般地悄悄把自己的脸凑了上去。      他的身上不再是机油味,而是淡淡的香皂味,像她家后院里从长了绿苔的石头缝里钻出来自己疯长的野菊的味道。      林荫道上的人流渐渐稀落了下来,再绕过去,就是碧石山了,山上有青年旅社,还错落着不少大小餐馆,都很有特色。      湖边的山势都很缓,碧石山也不高。但是山顶有座传说在吴越时期就建了起来的宝塔,边上有个初阳台,每天清早都会有游人到此观看日出。      吴润跟着谢无声开始上山。一开始还能跟上,但是只爬了百来级石阶,她就有些气喘起来,眼睁睁看着他把自己甩开了一大截距离,心里有些懊恼起来。      真的是老了,想当年她在学校里运动会上跑1500米,年年都拿第一的。      吴润咬了下牙,憋了口气正要冲上去,看见他已经停了下来,几个台阶并作一步地下来到了自己面前,朝她伸出了手。      吴润还在犹豫,他已经握住了她的手,带着她往上前行。      他的手掌很大,几乎把她的手完全地包裹住了。      来自于他手心的热量一下随着吴润的手导延了上去,她突然觉得心里一阵暖流涌过,全身的每一个毛孔仿佛都舒展了开来。      石阶的尽头,站在了宝塔一侧的观阳台上望去,南面湖水倒映了长堤上的点点灯光,北向楼宇鳞次栉比,东面是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西面则是被晴朗夜幕勾勒出起伏曲线的千叠青嶂。      吴润从前总觉得这个关于这个城市的各种传说太过旖旎,以至于让她觉得有些过度渲染。但是现在她觉得那些传说并不为过,这里从来确实就是这么美好的一个地方。      “我肚子饿了,我没吃晚饭就过来等你了。”      吴润正觉得自己有些陶醉,准备酝酿下感情什么的,身边谢无声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两人四目相接,她清楚地听到一声可疑的轻微咕噜声,好像从他肚子那里发出来的。      谢无声果然不是一个有情调的人。      “那就去填饱你肚子吧。”      吴润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也跟着笑,伸手摸了下自己鼻子。      两人下了山,重新骑上了车,沿着平整的缓坡车道下来,停在了看见的第一家餐馆门前。门口挂着“家人居屋”的红色纸灯笼。因为已经过了饭点,里面只剩几桌食客,看起来有浓浓的市井味道。      笑容可掬的老板娘看起来四五十岁,头包一块花巾,招呼他们落座,热情地介绍起了自己这里的东西。吴润最后给他点了个饭,但谢无声又要了个一锅端海鲜烧烤,叫了瓶老板娘推荐的梅子酒。      “你要开车。”      吴润阻拦他。      “我看你喝。”      他笑嘻嘻地看着她说。      很快,还“嗤啦”“嗤啦”作响的散发着诱人香味的海鲜烧烤就端了上来,看着有蟹,扇贝,生蚝、大鱼子,听刚才老板娘介绍,说只加了盐就没别的调料,吃的就是个新鲜原味。      吴润吃了一口,再喝一口甜甜又微呛的梅子酒,果然觉得味道不错。半瓶酒下去,双颊就开始酡红,人也开始活泼起来。等注意到谢无声正面带微笑地听着自己滔滔不绝时,突然意识到自己话实在是太多了,居然在他面前提自己相亲时碰到过的糗事,一下有些窘,自嘲地笑了下,闭口不语了。      “我相亲的经历也很糟糕,你想听吗?”      谢无声吃完了面前的饭,把筷子一搁,靠在椅背上说道。      吴润一怔。      “我相亲的时候,刚一照面就被女方扫了一脚的烂菜叶,那女的不但不道歉,反而像赶苍蝇一样地把我赶到了外面街口,警告我以后不准再来,把我打击得……你说你有我惨吗?”      谢无声一本正经地说道。      两人从小饭馆里出来,吴润再次坐上自行车后座随着他晃晃悠悠向前的时候,想起他刚才说话时的表情,忍不住还是暗自发笑。      梅子酒的后劲很大,一阵酒意涌了上来,她觉得有些晕,急忙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他的背很厚,隔了一层衣服,她绕在他身前的光裸手臂甚至还能感觉到他腹部的坚实肌肉,忍不住轻轻地摩挲了几下,直到被他伸过来的一只手给按住了。      反正他后面也没长眼睛,吴润干脆把脸也靠在了他的后背上,然后就老老实实地紧紧抱住他的腰,闭上了眼,任由他载着自己在夜风中前行。      她想反正她喝了不少酒,而且还是他让她喝的。所以酒后的女人有些什么异常举动的话,应该也是可以被原谅的。因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      “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见谢无声说了一句,车子停了下来。      她睁开了眼睛,看见他一脚踮地,回头正在看着自己,路灯照着他的脸,他仿佛在笑。      吴润这才觉得了丝不好意思,急忙缩回了仍搂住他腰身的手,从后座上跳了下来。      再次坐进老普桑的时候,吴润觉得有些口渴,舔了下嘴唇。      谢无声看了她一眼,伸手从后座下扯出一箱水,拿了一瓶拧开盖子递给她。      吴润急忙喝了几口下去,清凉的水让她慢慢有些清醒过来,想起自己之前的小动作,一下有些郁闷。      “你车子里都放了水预备的呀,是个好习惯……”      她胡乱说了一句。      总要说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要不然她会无地自容。      谢无声微微笑了起来:“本来没这习惯,自从吃了你的几盘螺蛳后才预备的。润润,你做的菜都是这么咸吗?还是太喜欢我了,所以忍不住要照顾我?”      吴润哧一下笑了出来,刚才的郁闷一下消失殆尽。      “谢无声……”      她叫着他的名字。      他嗯了一声,然后开动了车子。      两人都没再说话了,直到他把她送到了老街口。      “对了润润,今天过来,其实还有件事情要告诉你的。”      吴润下要车的时候,谢无声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我要参加一个赞助商发起的自驾挑战赛,沿着国道向南,行驶几千公里最后到达云南瑞丽的天涯地角。我想让你当我的领航员,怎么样?”      吴润呆了片刻,终于问了一句:“请问,领航员是干什么的?”      谢无声想了下,看着她慢悠悠地说道:“领航员么,除了指明每天比赛的正确方位和路线,提供前方路况。并且最重要的,就是要在这么长的一段路上陪我说话解闷,管我吃喝睡觉……”      “怎么样,你愿意吗?”      他最后看着她,灿烂一笑。 十一章 ...   吴润盯着自己被他握住的手,头点不下去,也摇不动。      跟着一个认识还没多久的男人沿着国道一直向南几千公里,最后到达彩云之南,这很荒唐,甚至疯狂。吴润觉得以她的脑子,再热也不应该点下这个头。尽管刚刚她还坐在他身后抱过他腰身。      但是同样,跟着面前这个名叫谢无声的男人徐徐展开这样一段旅程,对她来说却又有着若隐若现的诱惑力。      “你没摇头,那我就当你默认了。”      吴润还在天人交战中,谢无声已经替她做决定了。他一贯的风格。      吴润这个晚上再次失眠到凌晨。一是她回来的时候被自己老爹揪住了喋喋不休地质问跑哪去了,为什么只发了个短信说有事此后手机关了,二是她在不停鄙视批判自己。因为她躺床上重复玩了个游戏:按他的手机号码想说不,在剩最后一个数字的时候却停了下来。      吴润鄙视批判无果,心一横,闭上眼睛就睡去了。      被毛爱爱发现JQ是在大约两个星期后的一个黄昏。      当时吴润正和谢无声从天龙山赛车场回来,他照例把她送回到老街口。      他们过去是在玩卡丁车。准确地说,是谢无声用KF1卡丁车来训练吴润。他说在接下来二十几天,三千多公里的漫长旅途中,虽然大部分时间他会正常开车,但是每到一个计时赛段,那就难说了。所以需要让她提早感受下小F1的速度和横向加速度,免得到时候掉链子。      吴润站在跑道外面,一开始看着那车底板距路面仅4厘米的迷你F1在光滑平整的车道上从她面前风驰电掣而过时,心里有些打鼓,看了一眼谢无声。      “去试试。一旦滑出跑道,会自动熄火,所以很安全。”      他笑着鼓励她。      这样的笑容之下,吴润觉得面前就算是辆架了火箭炮的重型坦克,她也会爬进去跑几圈的。否则真的太不上道了。没想到一个下午下来,她就迷上了那种感觉时速300公里以上的咆哮轰鸣声和象一级方程式赛车转弯时那样的三到四倍于重力加速度的横向加速度。这是谢无声的原话。      一切都很正常,直到回到了老街口。      吴润推开了车门,刚钻了出去车门还没来得及关,边上就窜出了一个美女,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润润你个死没良心的,几个星期不见,今天叫你陪我逛街,你还不……”      手上拎了几个大小纸袋的毛爱爱话没说完,一双眼睛就定定地看着车里的谢无声。      谢无声朝她微微点了下头,标准地笑了下,然后和吴润挥了下手,车子便开走了。      毛爱爱盯着车屁股,直到消失在车流里,这才拉了吴润急匆匆到了她家,啪一下关上了门就开始逼供:“这人是谁?”      吴润早在被毛爱爱看见时就有捉奸在床的感觉,这一路酝酿下来,现在只剩嗯嗯两声。      “啊!我知道了!这不会就是那天我等了一晚上没等到的那棵嫩草?天!你还在跟他偷偷来往?”      毛爱爱夸张的表情让吴润有些汗颜。      “润润,这个男人脸蛋好,身材爆,适合当床伴,但不适合当老公。这是第一;这个男人从前和你素不相识,见了一面突然缠了上来,背后非奸即盗,你要小心。这是第二;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润润咱都不是小姑娘了,男人三十还是到处蹦跶,张峰就是个例子,可咱输不起了。所以润润,你和他玩玩没关系,那么好的条件,不好好玩玩倒真亏了。但我一定要提醒你,什么都能玩,上床也可以,千万别玩心跳的。听见没?你丫的小事糊涂大事更糊涂的一个人,姐我有义务看着你!”      毛爱爱比她精明,大事小事公事私事向来都安排得妥妥当当,除了运气不好,和自己一样,没在最好的年龄嫁掉。何况她刚才说的那些,除了第三点稍微需要保留下意见,其余的从理论上来说,她完全赞同。所以吴润除了点头,还是点头。      “润润,那小子看着真不错。你两个上床了吧?滋味可销魂?”      毛爱爱一番谆谆教导后,终于露出了她的色胚本质。      “那是自然。一夜不倒金枪狼!”      吴润顺口应了一声,然后笑得前仰后合。      “你丫的就吹牛吧。你要真被他一夜金枪了,你还会告诉我?打死不承认才正常。”      毛爱爱撇了下嘴。      吴润一下闭嘴了。      有时候身边有个像毛爱爱这样火眼金睛能够识破一切妖魔鬼怪的闺蜜也是件无趣的事情。      和毛爱爱对谢无声的态度截然不同。吴爸在知道了那个让他念念不忘了好几个晚上的修车小哥竟然还在和吴润来往,并且是抱着结婚的目的而来往的,笑得合不拢嘴。一个晚上下来,不但满口答应把女儿借给他一个月,顺带就把谢无声的家谱也打听得一清二楚了。      “润润,他没妈了,跟你倒同病相怜。家里还有个父亲和姐姐。父亲退休,在老家养老。家庭成员倒简单,结婚了也少生事。对了,无声说在这自己也有套房,虽然不大,只你们小夫妻住住也是好的。往后等生了孩子要换大点的话,你们拿不出钱,爸就把棺材本先借给你们……”      吴润见自己老爹越扯越远,急忙阻拦了下来:“爸,我跟他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这么急着把我推出去?”      吴爸呵呵一笑:“那年轻人,实诚,爸看得出来。”      吴润低头擦着一张桌子,不再说话了。心里却突然有些轻松了起来。      ***      半个月后,恶补了一大堆路书平时连东南西北都分不大清楚的路盲吴润就成了谢无声的导航员。      为了鼓励她,谢无声一再强调,这不是正式比赛,这只是个半慈善半商业的越野赛而已。所以吴润信心满满了,她今天晚上就要和他一起去上海,明天上午九点的时候发车开赛。      吴润在收拾完自己简单的行装,拉上拉链的时候,竟然有种即将踏上冒险之旅的微微兴奋。想到谢无声正在她家楼下等她,接受着吴爸的各种安全教育,急忙抓起了手柄拎了便蹬蹬下楼了。      谢无声从她手里接过了箱子,和吴爸美花婶道别。      他在面对自己父亲各种啰嗦时表现出的耐心真的让吴润非常喜欢。那是真正的耐心,不是敷衍。      吴润跟着谢无声走出自家门口的时候,看见张峰居然正好晃了过来。      “润润,听说你要出趟远门?早点回,要不哥会想你想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张峰这不怕得花柳病的家伙突然笑嘻嘻甩出这么一句,吴润愣了下。从前没听他在自己面前这么肉麻过。      “张峰你脑子进水了吧?你妹在酒吧里等着你呢。你不过去人家才喝不下酒。”      吴润照了平常习惯,笑骂着给挡了回去。但等她说完了话,就发现情况有些微妙起来。      张峰已经踱到了谢无声的面前,两个男人正在对视,谁都没有说话。      这算什么,自己成了香馍馍,然后此地上演二男争一女的经典戏码?      吴润觉得有些可笑,上前从谢无声手上拿回了自己的箱子,拉出了拉杆,拎了就朝他停车的街口走去。      谢无声很快就跟了过来,帮她放好了箱子,默默上了车。      “我跟他,小学同学,初中同学,高中同学,一直到现在。就一哥们,平时很熟,所以说话随便了些。”      吴润想了下,觉得还是跟他解释下好。虽然到目前为止,自己和他的关系还是有些模模糊糊。别人眼里就是了,但其实什么还都不是。 十二章 ...   吴润解释完了,侧头看了眼谢无声。      他没说什么,只是将钥匙插了进去向右扭,汽车引擎发出了声低沉的怒吼,吴润感觉到车身微微震了下。然后他用刚刚发动了车子的右手握住了吴润正放在腿上的左手,用力捏了下,松开,朝她笑了下,车子便滑了出去。      他的手很大,掌心略微有些粗,吴润的手虽然拿了几年的菜勺,但被他这样包握住,还是觉得了自己的娇小和柔软。      这感觉挺好的。      从H市到上海走高速的话两三个小时就到。他们出来时是傍晚,到达高速口也不过八点多。但进入市区后,速度却是出奇地慢,停停走走,等最后到达指定的酒店时,已经是十点多了。      吴润跟着谢无声进入酒店大堂的时候,毫不意外地看到上面挂了些和明天的开赛有关的一些欢迎横幅。但叫他意外的是,这么晚了,大堂的沙发上还坐了十几个的人,有男有女。一看见谢无声进来了,其中一个约莫三十五六的男人就朝他笑着招呼了过来。      “谢老弟,能请得动你,接下来的这场驾驭想必会很刺激。我很期待。”      那个男人亲热地握住了谢无声的手,拍着他的肩。      “宋车神都亲自出马了,我还敢不卖力?”      谢无声爽朗地笑了起来,然后朝他身后的一个女子礼貌地叫了声“嫂子”。      那个女子三十出头,不是很漂亮,但是笑起来眼睛像弯月,看起来令人非常舒适。她笑着和谢无声寒暄了几句,眼睛便落到了吴润的身上,带了丝疑问。      吴润突然有些没地方站的感觉。不是她没自信,实在是……这些人的气场和她相差得何止十万八千里。      谢无声看了吴润一眼,搂了下她肩膀,然后笑着说:“吴润,我的导航员,也是我的女朋友。”      那个女子露出了惊讶又欣喜的表情,上前亲热地挽住了吴润的手:“我叫顾言,他是我丈夫宋博,你看起来很小啊,不嫌弃的话就叫我顾姐吧。无声就跟我弟弟一样,认识很多年了。”      吴润对顾言很有好感。顾言说她很小,让她既窃喜又汗颜。她今天不过仿了谢无声的装扮,T恤牛仔外加扎了马尾装嫩而已。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坦白自己比谢无声还大一岁,就听宋博已经转身对着剩下的十几个年轻人笑着说道:“他就是你们等了一晚上的那位十年前的传奇车手。这回这个半吊子的越野赛,我是拉下老脸好不容易才把他弄过来吸引眼球的,没办法答应赞助商了。”      顾言丈夫话刚说完,十几个人就已经朝着谢无声涌了过来,乱成一片。她被挤着后退了几步。一个戴了棒球帽的年轻女孩霸着谢无声追问他为什么早早退役。      吴润竖着耳朵听。      “伤病。”      他说得很简单。周围立刻响起了一阵唏嘘声。但是吴润有种感觉,他仿佛不大愿意提这个话题。连伤病这两字说出来都带了丝勉强的意思。      ***      终于进到酒店房间里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      顾言送吴润到门口的时候,不住道歉。说不知道谢无声带了女友过来,给他的订的房间是个单人房。刚才问了酒店大堂,已经没有可供选择的双人房了。      “好在房间是最好的,我刚才已经叫服务员另送了套洗浴用品进去。单人床也很大,够你们两个睡的。”      顾言笑眯眯握了下吴润的手,语气有些俏皮。      吴润不知道走在前面的谢无声有没听见,反正她听了有些心虚,脚踩在酒店通道软绵绵的地毯上时差点绊了一脚。      顾言两口子离去了,还体贴地帮他们关了门。      吴润刚才的心虚变成了紧张,尤其是本来在前面的谢无声突然停下了脚步,而她一头撞到了他后背上的时候。      “你先洗,我先洗,还是我们一起洗?”      谢无声把手上的箱子放在了地上,转身看着吴润问道。      他要是笑嘻嘻地说这话,吴润还当他是在开玩笑。要命的是他说话的时候,居然一脸地正经地看着她,好像他们这不是第一次开房间,不是第一次在讨论关于洗澡次序的问题。      吴润在心里把毛爱爱那天关于他的言论默默念了一遍,终于找回了些力量。      “你先洗。”      她应得很干脆。      谢无声摸了下自己的下巴,听话地进了浴室。      吴润坐在宽大的圈椅上,把下巴支在自己抬高的膝盖上,听着从浴室里传来的哗啦水声,脑子里突然跳出了她第一次在修车行见到他时的那幅画面:汗珠随了他的动作,沿着他被拉得紧紧的□背肌一路滚落进了腰际之下……      那么好的条件,不好好玩玩倒真亏了……      吴润正在再次复习毛爱爱的原话,突然听见一阵响声,抬头望去,一下有些挪不开眼了。      谢无声从浴室里出来了,头发湿淋淋地没完全擦干,垂落的几绺发梢上还在滴水,水珠跌落到了他□的肩背上,飞快地顺着肌理滚落了下来,直到被缠在腰腹间的浴巾挡住了。      吴润觉得自己喉咙有点干,这才想起一晚上都没喝水了。      “啊,你好了。那我去了洗了!”      她伸直了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踩着正常的步伐经过他的身边,进了浴室,关了门,立刻放开了水龙头,然后在哗哗的水声中尽量轻地反锁上了门,怕被谢无声听见她在锁门。      她其实很为刚才最后一个锁门的举动汗颜。很有可能自己叫人家过来看,人家都不大感兴趣呢。      吴润脱光了衣服站在莲蓬头下洗澡,洗了很久,手指头被水浸泡得快皱皮的时候,听见门口起了阵敲门声。      “润润,你没事吧?”      她听见谢无声的声音传了过来,急忙关了水,应了一声,拿了条洁白的浴巾擦干身上的水。      吴润擦干了头发和身上的水,飞快地在已经蒙了层淡淡雾气的镜子里瞟了眼自己。      好像确实像毛爱爱说的那样胸大腰细,看起来也白白嫩嫩的,就是……小肚腩腆了点,大腿粗了点。      吴润难得这么仔细苛刻地审视着自己的肉体。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当初被毛爱爱怂恿着去办了张健身卡后结果只去了几趟从此就没下文,后来那卡好像还送了人。如果那张健身卡百分之两百地被她开发利用了,现在站出来估计就有底气多了。      吴润收回了眼光,习惯性地往毛巾架上拿衣服时,手停在了半空。      这不是她家。      她刚才进来时只顾踩着步点,根本就忘了洗澡后还有要换干净的衣服,至少是干净内裤那么一回事。      像他一样随便裹了条浴巾就大喇喇出来?否定。      穿回原来脱下的?汗津津的而且都已经被水打湿了。      吴润没辙了,只好开了条门缝,对着外面叫:“那个……帮我拿下睡衣,呃……在我箱子里……”      她听见谢无声很痛快地应了下来,刚松了口气,神经一下突然又绷紧了。      她的箱子里,除了有平时穿的几套内衣裤,还放了一套情趣内衣。那是毛爱爱知道她要跟他出这样的远门,表达了一番眼红妒忌之后拉了她上街硬要她买的,并且推荐她临出门前要仔细观摩真实的谎言里阿诺的老婆在酒店房间里跳艳舞那一段。      “穿上这个,再来段那个,铁石男人看见了也要激情荡漾精不尽人不亡。”      吴润觉得自己应该没有穿这种在他面前晃的勇气,但是下午临出门,已经收拾好东西的时候,她最后还是把它顺手塞了进去,就放在了最上层。      她觉得自己真够虚伪,并且相当地不走运。因为没几个小时之后,就是现在,她就尝到了虚伪和不走运在自己身上共同作用的后果。      “哎……不用你拿!我自己来!”      吴润裹紧了浴巾就开了门。      比起让他看见那猥琐的,还不如自己裹着浴巾出来。      但是已经晚了,她刚打开门,就看见谢无声已经踱到了她面前,手指头上勾了那晃晃悠悠的东西,朝她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真诚的笑。      “润润,你都是穿这个睡觉的吗?” 十三章 ...   吴润看着他的笑容,再把目光转到被他手指勾住的那块奇形怪状的黑色细网格蕾丝边布料时,真的恨不得地上裂出道缝,好让她钻进去。      “不是你想的那样。真的。”      吴润用最镇定的眼神与他对视,清晰平稳地说道。      如果他是绅士的话,现在应该立刻把这块布料放回去,然后当做什么都没看见那样地转身离去。      但是谢无声看起来并不是绅士,非但不绅士,反而有些折腾人。      “润润,你以为我在想怎么样?”      他笑着应了一声,目光沿着她横抹了浴巾的胸口一直向下,最后停留在露在浴巾外的大腿处。      浴巾宽度不怎么够,虽然该遮的都遮住了,但大腿露出来的部分还是挺多的。      吴润深深觉得他正在研究自己刚刚研究过的大腿围,一时激动,伸手一把就抢过了他手指上的布料,刚松了口气,悲剧就发生了。      刚才匆忙间胡乱裹起来的浴巾被她过大的动作幅度带得松开了结,顺顺当当毫无阻拦地滑落了下来。      浴巾委地无人收。      吴润傻眼了,啊一声,然后像被蛇咬了一口般地跳脚了起来,转身鼠窜进了浴室,扑一下关上了门。      真的亏了。她的大胸细腰还有根本没准备好让他看见的小肚腩大粗腿现在都像盘菜一样毫无遮掩地端到了他面前,外加一样小点心,那块现在已经被她紧紧捏在手上的惹了祸的黑色布头。但是他除了几块古铜色的腹肌,她什么都没看到。      “润润,你是在勾引我吗?”她听见门外又传来了谢无声一本正经的声音,“我很好勾的。反正我们要结婚的。你出来吧。我在床上等你。”      吴润真的听不出他到底是在玩笑,还是认真地在叫自己出去和他上床。      刚才的一连串意外,或者说,对她而言的意外,在他眼里应该不是意外,而是她的蓄意勾引?      “谢无声,你行行好别寒碜我了。快把我睡衣拿过来。箱子上面白色的那件。”      犹豫了下,吴润终于忍不住,对着外面吼了起来。      她刚吼完,就听见他爆发出了一阵大笑。      这大笑声让她知道了,他刚才确实只是在逗自己而已。但她在当时的愣怔之间,心里居然还真的有那么一丁点的信以为真和悸动。      吴润脸一阵红一阵白。丢脸大了。      门被敲了两下,吴润开了条缝,看见一只黧黑的手拿了自己的白色睡衣,伸了进来。      吴润接了过来,那只手缩了回去。      和睡衣一道递过来的,还有条白色棉质的小内裤。      吴润急忙穿了起来,打开门出去前,瞟了下镜中的自己,赫然发现睡衣胸口处起了两点可疑的凸起。      从前在家晚上进房间洗完澡换了宽松睡衣后,她就没有穿内衣的习惯。喜欢那种松泛的自由感。难道今晚睡觉还要穿回勒死人的睡衣?      吴润犹豫了下,很快就否定了。      没那个必要。已经半夜了,出来把灯一关,等下她床他地铺,被子一盖就好了。他要是真有什么歪心思,自己就算穿了那东西也照样被脱。何况人家还不一定有那精神头。      吴润开了浴室门,顺手关了灯,这才茫然停了一下。      她的面前一片漆黑,房间里的灯不知道什么都关了,加上紧闭的厚实窗帘,黑得真是伸手不见五指。      谢无声这家伙真够过分的,耍了她一下就自己去睡觉了,连个走廊灯也不给她留下。      吴润伸手摸索着走廊墙上的开关的时候,突然僵硬掉了。      她摸到了有个人正靠在那里。然后她的僵硬还没恢复,一双有力的臂膀就已经把她扯进了怀里。      她的额头撞到了他的下巴。吴润还在不合时宜地想到底是自己额头要痛些,还是谢无声的下巴要痛些的时候,她已经被吻住了。      那张她第一次见到时就偷偷留意过的厚实性感的男人的嘴唇正在慢慢地亲吻她。      吴润被这个认知给惊呆住了,呆得不是一般程度,而是束手束脚地立着,像个傀儡木偶那样地被这张嘴唇的主人亲吻,直到他不满意地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一句:“专心点,女人!”      吴润一抖,这才发觉自己没有回应他的亲吻。虽然她已经有些透不过气来,两个膝盖也发软,要不是被他揽住后腰的臂膀紧紧锁着,现在很有可能已经坐到地上了,但她还是努力踮起了脚尖,微微有些颤抖的手交吊在了他的脖颈上,然后凭着感觉寻到了他的唇。      黑暗给了她无穷的力量,而她就把力量统统放在了用力调戏这张她一早就看中了的唇上。      她贴上了他的唇,在淡淡的牙膏留兰香中轻轻咬噬了片刻,感觉着它的柔软和厚实。然后她伸出了自己的舌头,轻轻舔了一会,品尝着它的滋味。但是这样她还觉得不够,所以用舌尖分开了他的唇探了进去,小心地碰触了下他的,然后就吸吮住了交结在一起。      谢无声一直非常配合地任由她调戏自己的唇舌。但是就在她气喘吁吁地想暂时松开呼吸下时,他的反攻从他的一双手开始了。      他的手下移到了她的大腿,慢慢地向上,掳起了她的睡衣下摆,停留在刚刚穿了白色棉质内裤的臀上揉捏了片刻,接着他刚刚被调戏过的唇也开始了反调戏。他握住了吴润还有些潮湿下垂的长发,强迫她微微朝后仰起了头,唇齿叼开了松垮垮的睡衣带子,流连在了她的胸口处。      房间里中央空调的冷气开得很大,但是吴润却觉得全身发热,后背甚至连汗都沁了出来。她突然开始有些后怕起来,尤其是当他的唇齿寻到了她一边的凸起,重重一口含住了的时候。      玩火,她真的是在玩火。两人之间还远远不到这样的程度。这应该被制止的。      吴润想说“谢无声我们停下吧不玩了”,但是她被他压迫得后仰的喉咙里只能发出轻微的唔唔声,完全动弹不了。身体里仿佛燃起了一团火,烧过了每一个被他碰触的地方。      他突然松开了她的发,吴润的头一下得了自由,刚想张嘴说什么,却是惊呼一声,他已经将她旋转过来反压在了墙壁上。      吴润稍稍挣扎了下,后背不小心碰到了墙上的开关,走廊壁灯一下亮了起来。      灯光昏黄柔和,吴润一低头就看见自己的睡衣几乎已经被掀翻到了肩膀堆成一团,而谢无声赤-裸着的上身正紧紧把她顶在了墙壁之上。她的胸口被他挤压得变了形。      吴润被这样具有强烈视觉效果的画面给冲击了。比从前一个人晚上躲在被窝里用手机偷看毛爱爱给推荐并下载过来的小H文还要冲击。她知道谢无声一定低头在看着,不敢抬头,冲口而出:“谢无声我们这样是不对的!”      “是吗?我以为你刚才在诱惑我。”谢无声并没有放开她,只是抬起她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声音微微带了丝沙哑,“你不喜欢我对你这样吗?”      吴润一时又有词穷的感觉,就像小学时被老师抽到站起来回答问题但却说不出来的那种绝望感。      “我们……才刚认识没多久……还不了解对方……这样太快了……”      吴润终于吭哧吭哧地说了出来。      谢无声一下笑出了声,松开了她的下巴,改成摸了下自己的下巴。现在吴润知道了,这是他的习惯性小动作,但是看起来是那么可爱。      吴润呆呆地感觉着他用刚刚摸过他下巴的手指轻轻抚过自己还有些肿胀湿润的唇,然后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下。      “好吧。既然你刚才不是故意在诱惑我的,现在又还没被我诱惑,那我们今晚就到此为此。但是润润亲爱的,你要早点做好心理准备才是,我不想到我们结婚的当晚还要靠冲凉来降火。”      谢无声松开了吴润,吴润的睡衣一下顺势滑了下来。被挤压吮噬了半天的胸口得到释放,骤然触到了有些冰凉的绸料,一下又傲娇了起来。      谢无声应该是看到了,因为吴润听他又低低笑了下,这才进去了浴室,哗哗的水声再次响了起来。      他没关门,但是吴润飞快地窜到了床上。      他出来的时候,吴润偷偷看了下他被内裤包住的那里,还是很触目惊心。她于是有了一种自责感,却又小小地得意和兴奋了一下。      女人果然从来都是矛盾又矫情的小动物。      这一晚上,吴润睡床上,谢无声也睡床上。因为床确实像顾言说的那样够大,而且他说保证不会动她。所以她觉得没理由要赶他下去睡地铺。      黑暗里身边的那个男人完全睡去的时候,吴润还趴在柔软而干燥的枕上,闭上眼睛听着他发出的轻微呼噜声,就像在听一段协奏曲。      她在困意渐渐袭来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靠近了谢无声,在他光-裸的肩膀上轻轻亲了一下。然后她缩在他身边睡着了。 十四章 ...   早晨五点钟。吴润醒了过来,是做梦梦醒的。确切地说,梦见自己踩蘑菇踩醒的。      事情是这样的。她梦见自己走在老街上,脚踩到了什么东西,有点硬,又有点软,低头一看,居然是朵大蘑菇。      老街上居然抽出大蘑菇,实在是稀奇。吴润怕踩碎了蘑菇,急忙收了脚,没想到那朵本来已经被她踩歪了的蘑菇又竖了起来,原来是朵橡皮蘑菇。吴润觉得挺好玩的,而且依稀感觉踩上去的脚感很好。所以她干脆停了下来,就用一只脚踩啊踩地玩,玩得挺开心的。      谢无声就是被吴润的脚踩醒的。      他睁开眼睛坐了起来的时候,居然看见一只女人的带了点肉肉的脚正在自己的帐篷处踩来踩去。本来早晨醒来的时候就会自动支起来,现在被这只小肉脚这样踩,支得更高了。      谢无声几乎不可置信地看向了身边那个正趴着睡,睡衣卷得包不住白色的小内裤,散乱的头发里露出半张脸,并且正把一条腿架在自己身上的女人。就在他决定伸手抓住这只肉脚停止这种睡梦中的勾引的时候,突然发现她眼皮子微微动了下,大约被他刚才起身的动作惊到,看着像要醒了。      谢无声突然觉得这样也挺有意思的,立刻改变了主意,忍住自己帐篷处的难受,又躺了回去。      吴润正踩得起劲,突然觉得老街地面一动,蘑菇也一动。      地震了。      吴润猛地睁开了眼,借着房间里从厚重窗帘的缝隙里努力透进来的些许光线,看见酒店房间里枣红色的床头柜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在做梦。      明明记得昨夜是偷偷靠在那家伙身边睡的,怎么又成了趴着的姿势?      据说这种姿势睡觉,小孩会呼吸压迫,女人会平胸,男人会不育,非常不可取。      吴润果然觉得自己那里得两团肉肉有点涨,看来真的是被压迫惨了,急忙两手撑起了上半身,刚要起床,突然意识到了不对。      她的脚,踩在了什么地方!      吴润盯着看了三秒钟,突然想起了自己刚刚的那个梦。      蘑菇,橡皮蘑菇,被她踩着玩得津津有味的那个橡皮蘑菇……      吴润像触了电,唰一下就缩回了自己脚,不顾胸口肉肉被压成饼干的风险,再次把脸扑回了枕上。      她发誓,她真的不是再次企图在勾引那朵蘑菇的主人!      吴润觉察不到身边那人有什么动作,这才微微地睁开了眼,终于长长松了口气。      他还在睡,呼吸平稳。虽然那里被自己踩得臌胀起了老高,但千真万确还在睡!      吴润觉得自己真的难得踩了趟狗屎运了,居然逃过了这么一场和昨晚相比原本丝毫不逊色的劲爆尴尬。      她从床上爬了起来,坐在那里,盯着自己刚刚踩过蘑菇的那只脚丫子,回想了下梦里的脚感,然后就不由自主地看向了边上的那个男人。      自从第一次偷看被他发现讨了个没趣后,吴润就不大敢去看他脸了,更别提仔细看。尽管他后来有次很大方地表示过同意让她看。      比起来,吴润还是更习惯偷偷摸摸,比如现在这样的机会。      房间里的光线还很黯淡,但这并不影响她仔细去看他。      他的眉飞扬,闭着的眼睛睫毛浓密,挺直的鼻梁,被她姨妈称不绝口的人中,方正的下巴,还有……她最喜欢的那张厚实而性感的唇。      吴润盯着他的唇,想起了昨晚的一幕。当时她用自己的唇去恣意探索这张唇,然后被他反过来啃噬吸吮。      一股细细的热流缓缓从她身体的最深处渗了出来,她觉得自己连心脏都扭结在了一起。      她真的喜欢他,或许在第一次碰到的那个初夏午后里,就已经被他身上散出的那种机油、汗还有阳光混合在一起的男人体味吸引住了。      吴润朝他伸出了手,轻轻触摸了下他的唇,温暖而有质感,摸起来像玫瑰花瓣,然后滑过他的下巴,指尖立刻感觉到了一阵粗刺,那是他昨夜里新冒了出来的胡茬。      吴润的手指被他的身体吸引了,像是着了魔般地慢慢滑下他的颈项,厚实的胸肌,紧结的小腹,一直到被一条随意缠在他下腹上的蚕丝被挡住了去路。      被子很薄,几乎只有一层,服帖地趴在他身上,显出了全部的轮廓。      吴润注意到了之前被她荼毒过的睡梦里的那朵蘑菇,现在鼓得更高了,仿佛要冲破蚕丝被的禁锢。她的指停留在他的小腹处,盯着看了片刻。然后,她的耳边仿佛响起了一声发自喉咙深处的低低的呻吟声。男人的!      他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比较短,等着的筒子们凑合看下,明天补一章。。晚安大家。╭(╯3╰)╮ 十五章 ...   在她听见呻吟声的几乎同一时刻,她还停在他下腹上来不及抽逃开的手就被一只有力的男人的手给按住了。      谢无声蓦地睁开了眼,眸光看起来带了几分幽暗。      “润润亲爱的,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这样,是想要挑战男人对诱惑的抵抗力吗?”      她听见一个低沉而喑哑的声音响了起来,像大提琴的C弦被弓杆敲弦后发出的余音。      吴润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练过蛙跳功。看到他睁开眼的那一秒,她就已经跳了起来。      她是想跳下床,但是忘了自己刚刚摸过别人的那只手现在还被对方紧紧按住,而且看起来对方并没有松开的意思。她刚跳起来,就觉得他用力一扯,自己已经失去了平衡,整个人顺着他手力的方向重重趴着摔到了他的身上。她还没来得及感受自己的柔软骤然压覆在男人坚硬躯体上带来的微妙之感时,就已经被他一个翻身压在了身下。      “还没刷牙,还没尿尿!”      吴润睁大了眼看着已经逼近了自己的那张脸,脱口而出。      谢无声的脸部表情一下冻结住了,盯着吴润看了半晌,终于慢慢融化了开来。      “叫我说什么好呢?虽然我自控能力还过得去,但是润润,你应该知道,让一个男人总是这样刹车很不好。你也不想让你男人以后都只能这样抱着你却做不了别的事吧?所以,如果还有下次……”      他慢吞吞地说着,但是眼里已经聚积出了一丝威胁的味道。      “唔唔,不会有下次了。谢无声我向你保证……”      谢无声凝视了她片刻。      “好吧,我相信你。去吧!”      他从她身上重新翻身下来,看到吴润忙不迭地爬了起来,露出白色小内裤的臀部正朝着自己,于是顺手打了下。      吴润一滞,停在了床上。      这……这好像有点过分了!      他居然打她的屁股!      “哦对了润润,我早上的时候,好像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我身上踩……”      听见身后传来这样一句话时,吴润立刻敏捷地翻身下床,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她踩他的蘑菇,他不过打了下她屁股。比起来好像还是她占便宜了。      *****      谢无声之前对她说过,这是一个半慈善的长途越野赛。车手分两组,一组是从报名参赛的业余驾驭爱好者里选拔出来的,一组是执有或者曾经执有赛车执照的专业车手,有现役的,也有退役的,不少都是近些年车坛上很有名气的车手。从上海某广场出发,终点瑞丽,沿途总共三千多公里,设有十几个赛点。但前面那些都不过是常规赛段,与其说是赛车,不如说是表演吸引眼球。到后面小半程进入人口稀少的南昆高原地带时,才是越野赛的重点部分。终点狂欢的时候,赞助商会捐出一笔为数不小的钱给当地的儿童福利机构,以表达对儿童的关爱。      因为他当时说的时候口气很随便,所以吴润以为发车开赛的场面应该不会很大。但是等她随了谢无声坐了组委会安排的大巴到达广场的时候,场面让她有些意外。      长长红地毯尽头的主席台,漫天氢气球下悬挂的庆贺标语,拥挤的观众,大大小小十几家电视台的长枪短炮,而且据说还有全程跟拍,制作出当天的节目在某著名体育频道上播放……      冠名赞助商果然手眼通天,舍得下本钱,不愧是如雷贯耳的商界大哥大。      大巴刚停下来,就引发了一阵人流的涌动,成群的观众朝这里涌了过来,嘴里喊着什么。等近了些,吴润才听见叫的最多的是谢无声的名字。      “谢老弟,你退隐江湖多年,人气还是不减当年。这里这么多人,至少有一半都是冲着一睹当年那个传奇少年车手的风采来的吧?怎么样,什么感觉?”      宋博下车的时候,拍了下谢无声的肩膀,笑着说道。      谢无声走在她的前面,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吴润觉得自己情绪有些低落了下来。      谢无声……他曾经也那么牛掰过,以至于到现在,还有那么多的人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看一眼他如今的样子?      她还一度以为他就是一个修车的,只不过人长得勾魂了点,有时候开车猛了点而已。      保安拦住了蜂拥而来的人流,大巴上下来的人走路进去,很拥挤,吴润被人一挤,正有点站立不稳的时候,谢无声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把她拉到了自己身边,吴润这才跟了上去。      “你真的挺笨的,连跟着走路都不会。”      到了车手聚集点,周围人少了许多的时候,吴润听见他这样嘲笑自己。      他说话的时候,头微微侧过来看着她,连眼睛里也带了轻松的笑意。      “嗨!谢无声!”      吴润刚想反驳,就看见前面不远处站了个穿着车手服的年轻女孩,正叫着他名字,冲他亲热地招手。      那女孩很漂亮,身材修长,银色赛车服更显得她英姿飒爽,别有味道。      吴润立刻闭嘴了,飞快地看了眼身边的谢无声。      他打量了下那女孩,冷淡地点了下头,算是回应,然后就往不远处的发车点去了。那里停着一辆辆由赞助商提供的喷涂了赛事标志的越野车。      女孩望着他的背影,表情有些意外,接着就看向了吴润,上下打量了几眼。      吴润忽略了她眼里的各种神色,视线循着谢无声的背影跟了过去。看见他到了一辆车面前,跟正在检录车子情况的工作人员说话。      对于这种专业性较强的越野拉力赛,裁判组在发车前对每辆赛车进行严格的赛前检录和安全检查是必不可少的。为了更大程度地保证赛手的安全,车内一切能活动的物体必须被固定或移除,随车携带灭火器、防滚架、防爆油箱等等。还有全程跟随的工台导航车、专职导游、外科医生,汽车维修师等等。      谢无声在来的路上跟她提过这个,所以她猜想那辆应该就是他的车子,他在检查车况。      九点正的时候,主席台上终于结束了一系列各界领导讲话,在此起彼伏的鼓掌声中,几十辆车子依次出发了。      吴润坐上了谢无声的车子,系好安全带。引人注目的车队在市区开了一个多小时,终于驶上了320国道。      上了国道后,车子间的距离就渐渐拉开了。这不是赛段,所以车子都是常速行驶,目标是三百公里之外的第一个赛点城市。      吴润一直在数自己右手边国道上种着的一棵棵的树。在数到第888棵的时候,终于随口问道:“刚那女孩是谁啊?看着好像也是赛车手?真牛!”      “润润亲爱的,我还真不知道她是谁。”      吴润听见身边的谢无声这么跟自己说。 十六章 ...   他说话的时候,吴润侧头看了一眼,见坐在驾驶位上的他肩背挺直,眼睛正专注地看着国道前方的路。      真是要命,是不是看顺眼了一个人,随便他在干什么,都会觉得天下第一?      吴润放松了下来,把自己靠在椅背上,伸直脚拉了个长长的懒腰。      刚才盯着国道边上的树,眼睛都有些盯花了。      “很累?”      他眼睛还看着前方,但这话在问她。      “不累!我小时候最喜欢坐车了!”      吴润笑眯眯地回答,声音很响。      何况现在边上还有个帅哥司机免费带着长途旅游。这样的好事,连毛爱爱都妒忌得两眼放光。      她心里又加了一句。      她的回答似乎让他有些意外,终于侧头看了下她,然后伸过右手,往她头顶亲昵地揉了一下,这才收回了手握住方向盘,恢复了原来的姿势。      他刚才的这个动作应该是个无心之举。但她却回味了良久,心里就像沼泽地般慢慢地咕咚咕咚冒出了一个个的泡泡,包了小小得意和窃喜的气泡泡。      谢无声车子开得并不快,七十公里左右的时速,下午两三点的时候,Q市到了。因为是第一天,并没有安排赛事,组委会只在酒店里安排了个赛事会。赛事会是每天必须进行的,对于每个赛段的路况分析、GPS路径轨迹的输入、安全事项、媒体交流等等。所有的车手都参加了,包括一些记者。宋博最后代表车手上去朝媒体说了几句话。      吴润跟着谢无声坐在个不大引人注目的角落里。她注意到宋博说话的时候,下面的顾言看着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感情。顾言和她的身份一样,是她老公的领航员。但是估计比她这个半吊子的要专业许多。      赛事会有些无聊,快完了的时候,心不在焉的吴润突然发现了张熟面孔。那个早上很亲热地和谢无声招呼未果的女孩。      吴润已经确定她是这次赛事的参赛车手之一了,因为在路上的时候看见她驾着辆赛车唰地超过了谢无声,还回头看了下,仿佛在示威。      现在她也在回头看,看的正是坐在角落里的谢无声。      谢无声正翘着一条腿,松松地靠在椅背上,和边上的一个人偶尔低声说几句话,看起来没注意到那女孩的频频回望。      吴润想起早上在车里他笑着揉自己头的小动作,心里一下有了底气,也学他靠在了椅背上。      赛事会后,今天的活动基本就结束了。组委会在酒店里安排了个自助晚餐。      吴润回了酒店房间,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这才神清气爽地和住在对面房间的顾言一道去了用餐的地方。      “男人们跑了,没他们烦着,正好我们自己说说话。”      顾言挽住了吴润的手,笑眯眯说道。      酒店的档次不错,所以这顿自助餐水准也可以。吴润正在用碟子取食物,又看见那女孩,身边陪了几个人。心里突然起了阵好奇之意,实在忍不住,便低声问身边的顾言:“顾姐,那个女的是谁,你认识吗?”      顾言顺她目光看了一眼,笑了起来。      “她啊,名叫米依,这次车赛赞助商的老板就是她爸。听说也是个赛车迷,临时给塞进业余组的,小公主吧。”      吴润有些惊讶,忍不住再次看了过去,见米依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别人跟她说话也不大搭理,手上拿个叉子,把面前盘子里看着像是火腿的一片东西叉来叉去,眼睛频频望着入口大门。      吴润突然有种感觉,这位会不会正在等谢无声?指不定动用了关系临时弄来的车手资格也是直奔那男人来的?      仿佛有了心灵感应,吴润刚起了这念头,就看见谢无声和宋博从门口进来了,朝自己和顾言走了过来。而米依,果然眼睛立刻落在谢无声身上,跟着他移动,表情一下也生动了起来。      吴润突然有些生气,生谢无声的气。男人没事长得那么招桃花做什么,看看,惹得人家如花似玉的青春小姑娘芳心荡漾。      两人取好食物,找了个位子坐下来,吴润故意往他碟子里夹了五六片之前特意拣过来的青椒。      “润润,我……”      “我知道你爱吃肉,不吃青椒。但是青椒可以增进食欲,帮助消化,防止便秘,好处多多,乖孩子都要吃的。你不会是想当蜡笔小新吧?”      吴润看着他笑眯眯说。      谢无声摸了下下巴,把青椒夹进了嘴里,好像没怎么嚼就咽了下去,脸上一副受难的表情。      吴润这下才觉得出了口气。      叫你招惹小姑娘,以后天天罚你吃青椒。      但是那口气出来还没多久,吴润就又一口气憋住了。      米依居然端了个盘子到了他们的桌子前,微笑着问:“我可以坐这里吗?”      吴润咽下了嘴里的那口橙汁,刚想说“对不起边上有空位子”,米依已经坐到了谢无声旁边的位子上,朝正看了过来的谢无声笑了下。      整个一勾魂的笑,和毛爱爱师出一门。      “谢无声,我米依啊,一年前在天龙山见过,你还指导过我,想起了没?”      果然是有内情。只是不知道当时怎么个指导法……      谢无声刚咽下最后一片青椒,喝了口凉水,仔细看了下米依,神情有些茫然。      米依大概是看了出来,面上掠过一丝失望之色,只很快又笑了起来:“没关系,那我们就重新开始。我叫米依,是这次比赛业余组的车手。往后请多关照!”      吴润听见对面的谢无声居然唔唔了两声,至于那姑娘,从头到尾就没正眼看过自己,心里一闷,嘴上就甜甜问了出来:“无声,青椒味道不错啊,要不要再给你弄点?”      谢无声不知道是被她那一声“无声”还是青椒给吓住了,表情有点蠢,难得看到他这样。      “她是谁?”      米依这才像是第一次注意到了对面吴润这个大活人,靠了过去问谢无声。      “我老婆。”      谢无声刚才那蠢表情一下没了,说得很顺溜,说完就把手上的筷子一丢,人也站了起来。      “润润你多吃点,我饱了,老宋叫我,估计有事,我先走了。”说完就抬脚走人了。      吴润对自己从他的女朋友一下升级成老婆相当的震惊,坐那里一动不动。等回过神儿,看见对面已经空无一人了。米依也跑了。      吴润胃口大开,把谢无声盘子里剩下的东西都吃了,连他刚喝过的那杯水也灌了下去,这才打了个饱嗝去洗手间。      吴润完事在镜子前洗手的时候,一抬头,居然看见那个叫米依的姑娘正站在自己身后,直直地盯过来,也不知道是凑巧碰见的还是特意追了过来的,刚琢磨着要不要打声招呼以显示自己这个老婆的大度,她已经开口了,而且说出的话还相当有震级。      “我敢打赌,你跟他根本没上过床!”      吴润哆嗦了下,好在总算比这姑娘多吃了几年盐,笑了起来:“米姑娘,我跟他住一间房。”      “住一间房算什么?”米依哼了一声,“我爸我妈也住一间房,但他们几年没上床了。”      吴润噎住了。      这姑娘也忒彪悍了,连她都有些自愧不如。      “上过床的人,坐一起会像你跟他那样子?我敢用我明天上路出车祸来打赌,你跟他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还装。”      丫的这姑娘也忒狠了,简直是草菅人命,菅她自个的就算了,顺带还菅了不知道哪个倒霉会被她撞到的人。      吴润叹了口气,看向了米依:“米姑娘,你到底想说什么?”      米依耸了下肩:“没什么。就看你不惯。作得很。我倒是奇怪了,谢无声怎么会带你在身边还到处晃?”      “你想知道?米姑娘你听好了,刚巧昨晚他跟我说过。带着我就是为了防止像你这样的人盯上来。他是个臭蛋,你这样的姑娘是苍蝇,估计以后还会有第二只,第三只,而我,就是他亲爱的苍蝇拍,懂了没?”      吴润从墙壁上挂着的盒子里用力抽出了两张厚厚的白棉纸,擦干了手上的水滴,丢下了米依自顾走了。      吴润回到房间的时候,谢无声还没回来。      身上好像又出了汗。吴润再次洗了个澡,换了睡衣,躺在自己床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电视遥控。      今晚的是个双人间,两张独立的床。      谢无声回来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      吴润侧耳听着他在浴室里洗澡时发出的哗哗水声,心里还是相当的蛋疼。      这上过床的男女坐在一起,和没上过的男女坐在一起,到底有什么区别? 作者有话要说: 悲催的榜单任务…… 十七章 ...   谢无声很快就从浴室里出来了。吴润眼睛盯着电视,等他从自己面前晃过去了,就开始把着遥控器跳来跳去,最后停在了憨豆先生百般搞怪的画面上,但是一点都不好笑。      谢无声应该是对电视没什么特别喜好,吴润按什么,他就看什么,不时还就画面和吴润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两句。      “快十一点了,睡觉了?”      吴润侧头看向了自己左手边那张床上的男人。他正靠在床头上,被子压在了小腹处,露出了两条大大叉开的腿和大半个上身。白色的床单,深色的皮肤,非常热辣的对比,吴润有点被闪花了眼。      “好吧。”      谢无声拉下了枕头,倒了下去。      吴润啪一声关了电视,也躺了下去。      因为家里那个夜档的关系,几年下来,她早就养成了晚睡晚起的恶习。平时这时候,她应该还坐在抽屉前数着钱。      房间里漆黑一片,吴润闭着眼睛,耳边却能听见睡在边上那张床上的人不停翻身时发出的声音。      他也睡不着?      “润润……”      良久,边上的人终于轻轻叫了声,听起来好像在试探,有些小心翼翼。      吴润的心微微一跳。      “润润……”      又叫了一声。      听到第三声的时候,吴润的心跳已经快得不行了,喉咙里含含糊糊唔了一声,听起来好像刚被他吵醒。      “你想干什么?谢无声。”      “润润,我肚子饿死了,睡不着。”谢无声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委屈,“我晚上就只吃了几块你逼我吃的青椒。”      吴润坐了起来,啪一下扭亮了床头灯,看见谢无声正趴在枕上,歪着脖子看向她这里。      吴润这才想起来,人家晚饭的时候确实只被自己盯着吞了几块青椒,然后米姑娘来了,然后他就溜走了。      “房间里只有泡面,还有零食。”吴润的声音开始软了下来,      “我不吃泡面!我不吃零食!”      谢无声眼睛还是往吴润这里看,趴着一动不动。但是吴润居然会觉得此人正在对自己撒娇?      “好吧,那你想吃什么?”      吴润的声音越来越软了,差点就要很没骨气地说那我给你去买了。      谢无声嘿嘿一笑,已经从床上一跃而起,抓过边上的裤子就套了起来。      “我想吃葱包桧儿炸响铃虾爆鳝面白夹馍,晚上我跟老宋在外面的时候看到的。”      他话刚说完,白色T恤就已经上身了,催着吴润快点起床陪他过去。结果就是两人都吃到撑了,到十二点多才回来,在床上又各自翻了相当长时间的烙饼才睡了过去。      ***      接下来的十几天里,吴润这个导航员做得一直挺轻松的,基本没她什么事,真的就像谢无声开头说的那样,陪他说话解闷,管他吃喝睡觉,并且在碰见米依的时候把自己的胳膊插进谢无声的臂弯里靠过去。      这是向毛爱爱讨教后,吴润能想出的表示自己和谢无声特殊关系的亲密距离。      事情是这样的,吴润自从被米依一语道破天机后,每看见一次,就会想起她那天说过的话一次。要不是米姑娘太拽了,她还真想不耻下问一回。好奇了几天之后,突然想到毛爱爱这位大师,立刻给她发了个求救短信。      挫了吧你,毛爱爱说,心理学家老艾说,心理距离与身体距离成正比,上过床的热恋男女即使在公众场合,保持的空间至少也在四五十公分之内,也就是说,能随时接触到对方身体甚至感觉到对方气息,注意是在自然表露的情况下。至于爱的眼神交流和会心微笑等等就属于意识流了,太过高深,不在本人研究范围之内。你比对着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吴润仔细回想了下第一次被米依看到的时候,自己果然只是站在了距离谢无声一米开外的距离,然后到了那天下午的赛事发布会,谢无声翘着脚在跟边上的人说话,自己在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顿时茅塞大开,这才有了两人之间的亲密距离。第一次的时候,谢无声侧脸看了下她,微微挑了下眉。再几次后,也就跟左手挽右手差不多了,仨字:没反应。      ***      昨天到了湘赣境内的N市。赛事已经进入了后半段,也就是说,开始有些玩真的了。今天的赛段就设在离N市50多公里的平山湖乡的河床地带,过去就是丹霞地貌。谢无声对这个赛段看起来还是很有兴趣,出发的时候,说从挑战性技术性来看,几乎能达到国际汽车拉力赛赛段的标准了。      谢无声的话像给吴润打了鸡血,兴奋得不行。等到了出发点,第一眼看到的除了先遣后勤人员,就是放养的羊群。广阔的干涸河床地带远远望去很是平坦,到处是被流水冲刷过留下的痕迹,沿着高地起伏的丘陵蜿蜒伸向远方。      几十辆赛车先后从河床地带飞驰而过,尾后扬起大片的尘土。吴润看着车外迅速倒退的土红色丘陵,耳边听着从开着的天窗里传来的呼啸风声,这才第一次体验到无障碍极速驾驶的刺激。只是这兴奋感没保持多久,就变成了紧张。      看似平整的河床赛道下面是松软的胶泥,高速行进的赛车如果选择不好通过的路段,很容易就被表面的沙土迷惑而深陷泥潭。当然这是谢无声的事。但是她的事情也决不是和前些天那样,摆个舒服的姿势歪在驾驶位上就行了。进入丹霞山区地段后,当身边的谢无声全神贯注于驾驭时,她这个领航员要准确无误地按照GPS定位指引他按照正确的路线行驶,稍有不慎就会迷失方向。      谢无声冲过一个弯道时,吱一声踩了刹车,车子滑出去十几米远才停了下来。身后的河床里已经陷进去了一辆看起来像是电视台的跟踪拍摄车。      “老马,中奖了啊。要帮忙吗?”      他朝正站在路边的一个男人大声吼了起来。对方朝他摆了个V的姿势,回吼了一句:“兄弟谢谢了!已经用电台联系求援了,正赶过来!”      谢无声回了个V的手势,一踩油门继续狂飙前行。一路之上先后遇到了七八辆同样被困河床的赛车,其中一辆四驱依维柯还因为在河床反复陷车抵挡高转速运行后严重缺水结果爆缸了。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谢无声的车子终于顺利通过了河床和丹霞赛段。晚上六点的时候,终于到达了目的地,N市下去不过几十公里外的的一个小城。      到了指定的住宿宾馆后,吴润几乎是毫无形象地被谢无声拎下了车的。精神高度集中地极速颠簸了半天,骨头架子都要散了,加上午后骄阳的炙烤,赛车里又没有空调,现在整个人就像从游泳池里爬出来一样。 十八章 ...   “舒服吗?”      “哎哟,痛死我了,你轻点……”      房间里,吴润正摊手摊脚趴在床上,谢无声坐她身后给按捏着腿。      一连十几天,每天至少有七八个小时是在车上坐着度过,吴润现在每次下车都会觉得有点腿脚有些发胀,要走动一会才觉得好些,今天尤其厉害。所以一吃过饭洗了澡,才八点钟,吴润就倒在了床上,摊着一动不动。      “润润,怪我一开始没想周到。自己习以为常了,就把你也拎过来了。”      吴润感觉着他的手捏着自己发胀的小腿,听他带了丝歉意的声音,忍不住回头。见他果然正看着自己,眼神有点过意不去的样子。      吴润还在犹豫着这时候该表现自己视死如归的勇气还是借机弄出点小女人样哼哼几声的时候,突然想起今天白天里米依驾车从河床道上呼啸而过,卷起漫天尘土的画面。      那小姑娘虽然会黏人了点,最搞怪的是这几天居然连每晚的房间都必定要和他们挨一块,不是左右就是对面,一天里来来回回总能碰到几次面,但那股子的发狠劲头还真的叫她有点佩服。      “不会。很有意思。”      吴润立刻否认得很干脆。      她听见身后跪坐在床上的谢无声哧一下笑了出来,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沿着她小腿慢慢捏拿着向上,到了大腿。      他的手上功夫还真不错。发酸的肌肉被他捏过之后,先是短暂的疼痛,慢慢地那酸胀之感便随着疼痛一道散发掉了似的,整个人舒服得只想这样摊着一动不动,软成一团泥。      但是他的手还在慢慢揉捏着向上,渐渐快到了吴润被睡裙包裹住的臀部。      吴润想阻止他继续往上,但是声音从喉咙里出来时却变成了含糊不清的几声呻吟。就在她觉得自己刚刚放松了些的全身肌肉又都纠结起来时,突然感觉自己屁股被一只大手轻轻拍了下。      “翻个身!”      吴润听见他这样说。      她松了口气,心底里却又上来了丝淡淡的失望。急忙翻个了身,仰面躺着,顺便把睡衣下摆扯了下。      谢无声的手从她脚丫重新揉捏,沿着脚踝小腿,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动作。      吴润的眼睛盯在他的手上。      可能是因为长期暴露在日光下的原因,他手背的皮肤也是深色,上面布了几道凸起的血管纹路,骨节突出,十指修长,现在这双手正灵巧地覆在她膝盖上方的大腿之上,不疾不徐地揉捏按压着。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他的头微微低着,视线一直随着他的手停留在露出了大半的大腿上。      她的大腿皮肤洁白而细腻,和那双手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和大多数连锁商务宾馆一样,小城里的这个旅馆房间隔音效果很差。吴润甚至听到了隔壁隐隐传来了米依放肆的大笑声,仿佛在和人打电话。而她的这个房间,静默得只剩空调风口吹出风时发出的嗡嗡的单调噪音。      或许是错觉,房间里慢慢氤氲出了一种似有若无的暧昧气息,这气息随着他的手越来越上而变得逐渐让她连呼吸也□了起来。      那种熟悉的心脏扭结的感觉又回来了。      “我腿是不是很粗……”      吴润话刚出口,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是有多愚蠢,才会提醒他去注意这一点……      他的手停住了揉捏的动作,迅速抬眼望了她一下,然后……      他的手慢慢摊开了,覆盖在她有些凉意的大腿皮肤上,慢慢摩挲了下,她立刻感觉到一阵热意从他的掌心处熨烫着自己的皮肤。      “确实挺粗的……”      他盯着她的腿,慢慢说道。      吴润有些讪讪起来。不知道是因为他的回答还是因为他的掌心给她带来的灼烫。      “那个……谢无声,我已经不累了,谢谢……”      “但是肉肉的,摸起来的感觉很好,我喜欢……”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他接着这样说道。      吴润呆愣了三秒钟,直到看到他唇边浮现出一丝带了丝促狭的笑意。      她本来已经有些失去节拍的心跳现在跳得更加乱了。      这个男人在引诱你,必须停止这种已经开始变味的肌肤接触。      吴润的脑子里跳出这样的念头,但是她却仍然一动不动,眼睁睁看着他的指尖慢慢的探进了睡裙的下摆,勾到了她的小内裤的边。      “你刚才说……已经不累了……”      她听见他继续在引诱着自己。      掌下柔软又充满了弹性的丝滑触感让他的双眸微沉,仿佛有刺痒在掌心盘旋。但是他的手掌并未顺势探进去,只是在边缘慢慢探索着。      吴润突然坐了起来,瞪着他。      “你在勾引我!”      她蹦出这五个字,然后就伸手一下勾住了他的脖颈,牙齿用力咬上了他的唇。听到他轻微地嘶了一声,仿佛有些痛楚,立刻改用舌尖轻轻舔着去安慰刚刚被自己咬过的部位,舔了好几遍,这才松开了,笑吟吟看着面前这个刚刚被她咬了又舔了的男人。      他的眉头微微拧起,紧紧盯着她的目光里带了丝不快,呼吸有些急促起来。      吴润突然有些紧张起来,她在反省刚才是不是玩得有点过火了?但是心里却又起了阵不可抑制的快感,这快感让她全身都微微战栗了起来。      “润润,现在是你勾引我了。记得我上次说过的话吗?”      谢无声的眉突然松了开来,脸上浮出了一丝笑意。      吴润记性还不错,当然没忘记。      她啊了一声,想要躲开他,但是他的动作更快,一下已经把她抓住拉了过来。很快,他的唇就贴到了她的喉,一边向下移着,一边用一只手剥掉了她的睡衣。睡衣被凌乱地卷成了团,丢在了边上他的那张床上。吴润全身只剩条白色的内裤,就和他一样。      吴润不由自主地后仰起了头,身子弓起,胸口的两点凸起摩擦到了他热热的胸口肌肤。她终于叹了口气,贴紧着他靠了过去,微微闭上了眼睛。      她已经清晰地感觉到了他紧紧顶起抵住了自己男性坚硬。身体里仿佛有一股热流在小腹处慢慢盘旋回转,突然想起他那里曾被自己用脚蹂躏过,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却发现自己嘴里已是干得不行了。      “碰下它……,它喜欢你的碰触……”      仿佛感知到了她脑海里此刻的画面,他离开了她的脖颈,用额头抵住了她的额头,带了丝喑哑的嗓音低声继续诱惑着她。      受不了了。      吴润的手慢慢探向了他的下身,轻轻地握住了,隔了层莫代尔面料感受着它的迅速坚硬和膨胀。      她听见他从喉间溢出了一丝低低的呻吟。这声音鼓舞了她,她放开了手,在他发出失望的再次呻吟声前,手已经灵巧地钻进了那层莫代尔面料里,紧紧地握住,拇指轻轻搭在了光滑如丝的顶端,来回蹭压了几下,那里很快就变得粘滑起来。      他的反应让她再次受到鼓舞,就在她想把另只手也加进来时,他突然将她推倒在床上,下一秒,她那条白色的小内裤就已经被卷着挂在了她的一只脚踝之上,在柔和的昏黄色床头灯光的照耀下,他紧结得没有一丝多余赘肉的男性躯体也在她面前一览无余了,但是可惜,现在她并没有欣赏的心情,因为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已经集中在了此刻正高高悬在她视线上方的焦点之上。      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了,再也没有离弦而回的弓箭。      当她被他完全地覆压住,侵入了早已泥泞不堪的秘地,用自己刚刚被他揉捏过的双腿紧紧夹住他的腰,随着他的猛烈而发出声声时断时续极力压抑着的不知道是痛楚还是快乐的呻吟声时,她的脑海里已经完全空白一片了。什么都无法想了,只想就这样和他紧紧纠缠在一起,直到肉体和欲望的极致的尽头。      吴润终于发现了,自己当年在学校运动会上1500米年年跑第一并非偶然,而是她确实有那个实力,就算多年过后的现在,就算她今天曾经一度软趴趴得像只软脚虾,但是在身上这个男人的极度诱惑和刺激之下,她居然又生龙活虎起来,甚至到了最后,当余温渐渐散退之时,她听见他在自己耳边低声笑道:“润润,你之前一洗完澡就趴床上嚷着累死了,其实就是想引诱我过来,然后吃掉你,对不对?”      真的是冤枉。她之前真的是累死了,现在更累死了。      她不回答,只是伸手用力在他臀部重重捏了一把。那是他身上除了嘴唇之外,最吸引她视线的部位了。早就想狠狠捏它,现在总算有机会了。      “放开我,热死了,我要去洗澡。”      吴润推开了还压在自己身上的男性躯体,撑着手从床上爬了起来,一眼看见床单上留下的一片泥泞痕迹,脸一下又热了起来。可以想象到他现在看着自己的眼神,吴润有点心慌,急忙爬下了床想进浴室,但是脚刚踩到地上,一个酸软,整个人居然就趴了下去。 十九章 ...   吴润就这么结结实实软在了地上,那姿势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她呻吟了一声,已经准备等着谢无声笑话了。      但是让她出乎意料的是,下一刻,她已经被他整个人从地上横抱了起来往浴室里走去,然后停在了莲蓬头下。      水哗哗地淋洒了谢无声的身上,汇集成各种形状的水流从从他的肩膀上毫无阻拦地跌流下来。      他抹了把头脸上的水,看着吴润咧嘴笑了起来,眼睛里满是快活的光,像个刚得到餍足的男孩。      吴润的心在这一刻再次软得化成了一汪水。      她伸手关掉了水,挤压出还有些剩余的沐浴露,抹到了他的身上。随着她的手的移动,细滑的大大小小的洁白泡沫从脖颈开始,到肩膀、后背、小腹,慢慢布满了他的身体。      他站着不动,只是低头看着她,任由她的手在自己身上肆意游走。终于,当她柔滑充满了泡沫的手到达了他的小腹下,游移过触手有些粗粝的浓密黑色体毛,最后停留在他本来已经半软的□上时,她听见他喉间低低地呻吟了一声,手中的触感一下变得重新有些硬了起来。      吴润犹豫了下,但是很快,她的另只手也加了进来,用自己手上带着的丰富泡沫,像抚摸新生的婴儿那样地抚摸着他。      她只是下意识地想触摸他而已,但他却在她的手中再次完全地苏醒了。      吴润微微抬眼,看见他正紧紧盯着自己,刚才的笑意已经消失不见,黑曜石般的眼里布满了幽深的欲望。      “润润……你是想再勾引我一次吗?”      他俯下了头,靠在了吴润的耳边低低说了一句。没等吴润回答,他也伸手挤出最后的沐浴露,像吴润刚才对他做的那样,让她的全身布满了细细的泡沫。然后他异常滑溜的手就停留在了她的胸口,慢慢抚揉着那里的丰盈,合着泡沫将它们在自己的十指间挤压出各种匪夷所思的形状。      一阵奇异的快感再次从她的体内升腾而起。不知是因为地上沾了泡沫水的瓷砖还是他的缘故,吴润甚至觉得有些站不稳脚。当她感觉到他的一只手下移到她的臀缝之间时,终于忍不住扑到了他身上,两具异常滑溜的肢体紧紧贴在了一起,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密布了泡沫的两团丰盈在他胸口自由地滑动,这异常的极致触感让他和她都同时低吟了一声。他伸手紧紧抱住了她的身体,让她贴着自己肆意地扭动。      “润润,我想要你……”      他低低说了一声,伸手开了龙头,水再次喷洒了下来,淋在他和她的头上。      谢无声扯了铺在淋浴房外的地巾,丢在了吴润的脚下展平,等她踩了上去,他就将她翻转了过来背向自己,猛地一个挺身向前,吴润被带着扑到了洁白冰凉的沾满了水珠的陶瓷墙面上。身后的火热压迫和身前的冰凉坚硬,让她忍不住低低啊了一声。      她已经被他再次迫不及待地占有了,在两人身上的泡沫都还没冲干净的时候。      来自于身后的他的撞击猛烈而有力,吴润只能趴在墙上,靠着墙面的支撑才没有跌下去。但是很快,她的双腿就支撑不住了,她终于顺着墙面,软在了他刚刚铺在她脚下的地巾上。      地巾早已吸透了水,柔软而膨胀。她的双膝跪在了上面,陷进去了一个浅浅的窝,胳膊支撑着身体,继续承受着来自于身后的撞击。      谢无声看着她伸展到极致的细细的腰肢在自己眼前扭动,后背的两片蝴蝶骨拱成优美的曲线,湿透了的水草般的黑色长发一半紧紧贴在她的颈项之后,一半垂落了下来,他甚至能看见她胸口那两捧圆润的娇美在随了自己的撞击而荡出波浪时露出的侧影。他忍不住加快了幅度,想要听见她发出更长更让他销魂的呻吟之声。      这个女人,她看着自己的时候,眼睛里偶尔还会透出一丝羞涩,但是她的身体就像熟透了的果子,散出奶酪般的醇美和馨香,和他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他再次被她推到了爆炸的顶端之时,他忍不住俯身下去,把她完全地压在了自己的身下,感受着她随了自己的韵律而剧烈收缩时带来的心跳和极端的快感。      “润润,这次回去之后,我们结婚吧。”      最后,当他抱着她一起躺回了剩下的那张干净的床上时,黑暗里,筋疲力尽的她听见他在自己耳边这么说道。      第二天早上,吴润是被一阵连续不断的门铃声给吵醒的。      昨夜睡得太沉了,以至于现在醒来,她还有一种游离在梦中的感觉。但是很快,来自身体的酸胀,却一下提醒了她昨晚发生的一切。      她睁开了眼,一眼就见到谢无声的一只粗胳膊还压在她胸口,而他的一只脚也横跨过她的大腿,悬了一半在床体之外。两人都还是□,腰间只是胡乱揉了一堆皱成团的被子。      他仍在睡,额头抵着她的头,呼吸均匀。      门铃声还在继续。      吴润压下心中泛出的柔软,把他的胳膊和腿轻轻搬开,尽量小心地坐了起来,探身扯过昨夜被丢在另张床头的自己的睡衣,飞快地套进了头。但是下一刻,一只手已经爬上了她的腰际,顺势覆在了她的胸口之上。      谢无声已经醒了过来,正睁着眼,笑嘻嘻地看着她。      吴润微微有些窘,抓住了他的手腕,朝门口方向翘了下嘴。      “别管它……等下就不响了……今天只是自由上路,晚上之前到达下个赛点就可以了……我们有的是时间……”      他揽住了她腰身,微微一扯,吴润就扑到了他身上。      但是门铃声还在响,锲而不舍。吴润忍不住了,终于从他身上爬了起来,重新穿好了衣服,朝神色有点无奈的谢无声回头安抚地笑了下,这才轻巧地赤脚到了门后,透过猫眼朝外看了下。      居然是米依,正一只手叉在腰上,一只手按住门铃不放,表情有点发狠。      吴润苦笑了下,回身朝谢无声指了指米依昨晚的房间方向。谢无声眉头微微皱了下,很快掀开了被子起身穿了衣服,进到了浴室里。      吴润等他关了浴室的门,这才打开了门锁。刚开了条缝,门就已经被呼地推开,米依已经探头进来。      “摁了这么久门铃,怎么才开?我还以为你们出了什么事,作为一路的队友,过来关心下……”      米依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大咧咧地往里面闯了进来,仿佛她和他们很熟。      确实挺熟的,这些天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张并排放了两个枕头的床上,盯着上面皱得不像样的床单和被子,再看向正双手抱胸站在门后的吴润,脸色渐渐有些难看起来。      吴润头发还乱蓬蓬的,双腿大半露在睡衣下摆之外,眼睛里还仿佛带了些水汽。      “润润……,帮我拿条内裤。”      浴室里传来了谢无声的声音。      “你们……”      她看起来有点咬牙切齿。      吴润靠在了墙上,双手抱胸,看着她笑眯眯说:“我们没什么,真的。”      米依眼睛看了下浴室的门,咬了下唇,扭头出去了。      吴润关门落锁,扑回了床上,把脸蒙在枕头里,笑得乐不可支,直到身上一重,他已经从浴室里出来,再次压了上来。      “再来一次……嗯?” 二十章 ...   只要他想,她就无法忍心拒绝的,更何况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他分明已经把她压在了身下。      最后他们终于捡了衣服一件一件地穿回去,收拾好了行李,一起往门口走去时,已经快中午了。谢无声一手拉着箱子,一手搂在了吴润腰间,低头笑着说:“润润,我现在饿得可以吃下五碗饭……”说着顺势又亲了下她额头。      类似这样的小小的亲昵,从早上醒来后到现在,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了。但是每一遍的重复,都只是会让吴润从心底里泛起一阵甜得发腻的幸福之感。她觉得她永远也不会腻味。      “我也很饿,早上就只喝了瓶水……我们吃什么?”      吴润一边笑着躲闪他的唇,一边伸手开了门。然后,两个人都吓了一跳,保持了原来的姿势,定了几秒钟。      米依居然弄了张椅子,架着条腿,端坐对面房间的门口,脚边放了个行李箱。看见他们开门了,一改平时的趾高气扬,先是冲着谢无声笑了下,再是朝吴润甜甜蜜蜜地叫了声“润润姐”。      “米小姐,你到底想干什么?”      谢无声放开了吴润的腰,弯身提起了行李,刚才的柔情蜜意一下消失不见,眉头皱了起来,看着米依有些不客气地问道。      他大概真的有些不高兴了。从前碰到这样的情况,他一般都会视而不见地选择迅速离开。      “谢无声,润润姐,我发现我和你们太投缘了。所以接下来的路程里,我要抓紧最后的时间,紧紧跟着你们,一步也不离开。你们去哪,我也去哪。”      米依站了起来,笑嘻嘻地说道。      吴润见谢无声眉头皱得更紧了,急忙戳了下他腰间,拖了他往前走去。米依也噔噔地跟了上来。两人上车之后,谢无声看着吴润,表情有些歉然:“润润对不起。”      吴润从后视镜里看了下跟上来的米依,笑着摇了下头。      米依确实有些烦人,但还不至于让她生气的地步。      接下来的几天行程里,米依果然跟着他们寸步不离,像块甩也甩不掉的牛皮糖。两人也渐渐有些习惯了,该干什么该什么,就当她不存在。      赛程到了最后几天了。已经进入云贵高原,野赛的各种场地比起前半段路程,充满了各种未知性和不确定,所以已经有几个业余组的车手退出比赛,但剩下的人兴致更高。昨天和顾言夫妻聊天吃晚饭时,听她提到说这个赛事的报导很受观众欢迎,收视不错。      ***      谢无声的赛车正全速开在晴龙的高原上。这是靠近昆明的一个赛点,过去就是大理和终点瑞丽了。      高原辽阔,不远处的天然草甸上牧草茵茵,风吹过时起伏如波,现出成群牛羊,如画似锦。就连车窗外,也不断能看到飞逝而过的遍地粉红的朝天冠。      这样的景色平时很难看到,所以虽然已经开了一上午,吴润心情还是很好,盯着导航的空当,微微扭头看了下谢无声,见他正盯着前方的路,看起来专业而专注,和昨夜那个与自己在床上痴缠的男人判若两人。忍不住起了丝捉弄他的意思,正想凑过去飞快地亲下他脸,车里安装的手台突然传来阵断断续续的带了哭音的求救声:“呜呜,我要掉下山崖了……,呜呜快来……救我……”      是米依的声音。      吴润一下紧张起来,见谢无声神情也有些凝重。      这样的赛段,今早出发之前,吴润就看到有人找到了米依,似乎是在劝说叫她放弃。但她看起来并不像是个听话的,非但没有退出,一路反而紧紧地跟着谢无声的车子。后来被他发力给甩掉了。没想到现在竟出了事。      谢无声立刻拿过手台,问了下她所处位置。米依听起来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说了几句,电台信号就突然断了。      谢无声立刻用手台通知了领队,叫派救援车过去搜寻,自己也是掉转了车头,沿着来时的路开了回去。      高原上地貌复杂,电台信号也是时断时续,仅仅根据米依刚才的描述,根本无法准确判断她的具体位置。地面又是碎石夹了些稀落的草,车轮留下的痕迹也有限,只能朝着她描述的方向,迂回着搜索。费了两三个小时,绕过了一道耸起的石梁,这才终于看见了米依的车。竟然趴在了块凸起的巨大岩石上,一个车轮已经完全悬在了半空,大半个车头在外,下面就是道几十米深的峡谷,现在正是雨季,水流很是汹涌。      “呜呜……,你们总算来了……,快来救我……,我不想掉下去摔死啊……”      大概从后视镜里看见了他们的车子过来,米依动了下身体,车身便开始有些晃动,几块碎石被带着骨碌碌地滚了下去,米依尖叫了一声。      谢无声已经飞快地冲了过去,怒吼了一声:“不想摔死就别乱动!”      吴润也跟着跑了过去,看见米依已经一把鼻涕一把泪了,只是被谢无声骂了,缩在座位上一动不动,看起来有点可怜。      “你的导航员呢?”      谢无声皱着眉头问。      “他是我爸派来看着我的,太罗嗦了,我嫌他烦,路上被我赶下去了……”      米依似乎有点怕谢无声,小心看了他一眼,这才低声说道。      吴润看见谢无声像是又要骂人了,急忙扯了下他,安慰着米依:“米小姐,你别乱动。我们已经通知了救援车,应该很快能到的。”      米依的脸一下皱了。      谢无声抬头看了下天色,已经黄昏了。这里地形被道山梁隔断,手台的无线信号也很不稳定,与救援车联系未果。      “想法子把她弄出来吧。高原上天黑得快。一黑的话救援车就更不容易找到这里。”      他的判断并没有错,直到米依出来了,天色暗了下去,救援车还是没有赶到。      他们只能在这里过夜了,等着明早天亮了再一道开车离去。夜晚的高原不适合汽车行驶。      米依大约是惊吓过度,一离开驾驶舱,整个人就软到了地上,吴润扶不动,还是谢无声把她像拎小鸡般地拎着塞进了自己的车位置上。      一个晚上,米依都死死扯着吴润的衣服不放,念叨着自己命苦。      吴润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大小姐,你还命苦的话,这世上剩下的人都不用活了。”      米依哼了一声。      “润润姐,你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我爹就在泡女人,我娘也在养小白脸。你觉得我会高兴?”      吴润一下说不出话了。      “更惨的是,我好容易看上个男人。那人却是有主的了。有主也没关系,我不怕,去抢啊。偏偏那男人当我不存在……”      吴润郁闷了,有点后悔刚才应该让她在车头里再多待会儿的。      “嘻嘻,跟你开玩笑啦。我现在算是明白了,抢个看不上我的男人忒没劲了,差点还送了命,不值。男人是衣服,脱了再穿,穿了再脱,自个的小命就一条,去了就没了。”      ……      高原的夜空看起来极其净澈,一轮金色的圆月挂在了当中。      米依说累了,吃掉了车子上备着的两包饼干,喝了一瓶水,终于歪在了整个后座上,蜷缩着身子睡了过去。      吴润拿了剩下的饼干和水,下了车,到了独自靠坐在一块石头侧的谢无声身边,递了过去。      他刚刚终于联系上了主台,报告了方位,对方说明早就能赶到。      吴润靠坐在了谢无声的身边,咬了口他喂到自己嘴边的饼干,又喝了口水,低声说道:“米大小姐也是个伤心人呢……”      刚才她们在车里说话,静谧的高原之夜里,一点声音都能传得很远,他想必也是听到了。      她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但是谢无声却沉默了片刻。      “每一个人都有他自己的故事吧。”      最后他只是这么说了一句。      吴润侧头望去,见他把头靠在石头上,眼睛看着夜空,神情有些萧瑟。      她的心微微动了下,忍不住脱口问道:      “那你的故事呢,谢无声?” 二十一章 ...   吴润话说出口,见他略微一滞,立刻就摇了摇头:“我话多了。你当我没说吧。这里的景色真不错,这次还要谢谢你请我当什么导航员,要不然我这辈子估计也不会有这样大半夜地坐在这里看星星的机会。”      谢无声侧头,看了一眼吴润,一下笑了出来,伸手抱住了她的肩膀说:“那就靠着看吧。以后可能真的没这种机会了。”      吴润微微笑了下,真的躺在了干净的细卵石地面上,把头枕在他的大腿上,眼睛盯着头顶的星空,开始数着星星。从一到一百,然后再次重复。      “润润,你在想什么?”      在吴润这样反复数到第十一遍的时候,她听到自己头顶响起了这么一个声音。      吴润的心情突然变得有点沉闷。      “有点累,想困了……”      她用手压住眼睛,含含糊糊地说道。      “我抱你上车去睡吧……你今天应该很累了……”      谢无声扶起了她,真的抱了起来,一直走到了车边。      后座整个长座位已经被米依占了,她正躺上面呼呼大睡。      谢无声单手打开前车门,把她放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再把座位放得尽量平。      “委屈你了,今晚这能这么过夜。”      他俯下身,双手撑住她的两边,低头亲了下她的额头。      “你呢?”      “我坐外面,困了随便睡哪都行。”      他把车窗玻璃摇下一部分,关了车门,然后转身回到了刚才坐的那地方。      吴润凝视着外面的他许久,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太阳还没从高原上升起,救援队的车子就已经赶了过来。一个看起来秘书或者助理模样的男人看见了还在揉着眼睛打瞌睡的米依,面露喜色。      “米小姐,米先生说了,请您务必要跟我回去,您要是还不回去,他就亲自过来接你。”      “哪个米先生?我家里米先生就有两个,一个老的,一个大的,你到底说哪个!”      米依有点不耐烦地用脚踢着地上的石子。      助理有点尴尬,看了下别人,见都正忙着把那辆赛车从悬崖山拉回来,并没注意他,只有边上一个头上低低地压了太阳帽的女人靠在米依身后的那辆车旁,眼睛也盯着悬崖那头,松了口气,小声道:“是米南先生。”      米依哦了一声,“我哥啊……烦死了……还没老就已经成标准老古板了……”      米依低声嘀咕了几下,声音很轻,但是还是落入了吴润耳朵。      吴润忍住了笑,咳嗽了一声。      米依转头看向了吴润,脸上已经变成笑了。      “润润姐,我哥要我回去了,他这个人很难缠……看在你那么喜欢谢无声的面上,我就退出成全你了。回去了我一定会找你陪我玩……”      吴润抿嘴,微微笑了下。      米依叹了口气,一步三晃地上了助理的车。车子快开动了,突然从车窗里探出了半个身子,朝着谢无声大声吼叫了起来:“谢帅哥——,下次你要换女朋友的话,记得第一个通知我——”      助理抖了一下,急忙给司机丢了个眼色,司机一踩油门,车子飞驰而去。      吴润和回头的谢无声对望了一眼,他看起来有点不高兴,但是吴润却突然觉得好笑。      她忍了一会,终于还是没忍住,朝谢无声笑了起来,笑得有点没心没肺。      ***      接下来几天赛程很是顺利。最后一天到达瑞丽的时候,吴润特意拉了谢无声,骑在他背上在了那个刻有“天涯地角”的石碑前摆了个很恶俗的造型,两人拍了张合照,笑容很灿烂。      因为高原那一站被耽误了没成绩,谢无声最后没有名次,但并没什么遗憾,他显得非常轻松,和宋博以及另些车手一道去参加了庆功宴。      吴润不喜欢这种场合,没去,只窝在宾馆房间里打游戏。顾言过来了,请她一道去逛珠宝玉石街,吴润推说累,婉言推辞掉了。顾言有点惊讶,但很快就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吴小姐,你还真的是我第一次碰到的不喜欢这种东西的女孩。”      吴润笑了下,目送顾言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转回房间,站到了浴室的大镜子前,盯着自己的眼睛看了一会,模仿顾言刚才的笑,终于摇了摇头,接着打游戏,杀得昏天暗地连外面天黑了都不知道,直到门铃被按了好几下,这才惊醒过来,跑过去开门。      “饭又没吃,是不是?”      谢无声从头到脚打量了下她,见她散着头发,穿着睡衣,光着脚丫,两眼无神,叹了口气。      吴润有点窘,还没回答,谢无声已经上前,一下把她睡衣从头顶脱了出去。      “啊——,你个坏小子……你干嘛……”      吴润尖叫一声,吃吃笑了起来,圈起两只胳膊挡住自己胸口,但还是大半春光外泄。      谢无声上下打量了她几眼,伸手捏了下她脸蛋,顺手就从她的箱子里扯出件衣服,往她头上套了下去。      “我干嘛……我好心要陪你去吃晚饭,我的女王陛下。”      他陪她找了个傣味餐馆,吃了竹筒烧肉、拌白森,热情的老板娘推荐油炸竹虫油炸椰子虫,说味道很好,谢无声看着倒是很有兴趣,吴润立刻否决了。      “再陪你逛下?”      吃完了东西,站在街上,谢无声低头问她。      “我想回去了……”吴润抬头看他一眼。      “好吧,早点休息也好,回去了。”      “我是说,出去好多天了,有点想回家……”      谢无声怔了下,有些迟疑地问:“润润……你……”,他低头仔细看了她一眼,见她对自己露出了一个简单的笑,于是很快就点头:“那好吧,明天就走。”      回了宾馆房间,谢无声冲了个凉,躺在床上,换着电视频道,从头到尾轮了好几遍,还不见吴润从浴室里出来,终于啪一下关掉了电视,玩笑了起来:“润润,你再不出来,我就进去抱……”      他住口了,因为听见她从里面出来的声音。      他的眼睛一下瞪得比他们刚吃过的荔枝还要圆,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      吴润居然穿着那天被他无意翻出来的那套情趣内衣,站在了他的面前。      吴润想尽量表现得放松,甚至放浪一些,但是在他的目光注视之下,突然后悔起来。      自己大概真的不适合毛爱爱适合的东西……      这个主意真的有点蠢……      谢无声紧紧盯着面前的她,灯光下,只能用寸缕来形容的黑色蕾丝布料缠在泛了光泽的洁白肢体上,女人半遮半掩,若隐若现,挑战着男人的视觉神经。但是就在他以为她会朝自己踩着猫步过来,飞个媚眼,或者至少羞答答问声“好看吗”之类的话的时候,他却看见她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口水,甚至连那声“咕咚”声都清晰可闻。      他知道这时候自己做什么都行,就是不该笑。但是他却偏偏忍不住,嗤一下笑出了声。      看起来他仿佛想忍住,但是失败了,笑声越来越大。      吴润盯着对面那个笑得乐不可支的男人,脸涨得通红。      “你个坏小子!”      吴润今晚第二次这样骂他,顺手捡起个床尾的一个靠垫,朝他可恶的面门砸了过去,转身就往浴室跑。      毛爱爱要是知道自己精心选过来的情趣内衣穿到她身上最后会是这种效果,一定会感叹朽木不可雕。赶紧把这丢脸的破玩意给扔到垃圾桶里,就算光着身子也比穿这个好。      她刚跑到浴室门口,身后就探过来了一只大手,拦住了她的腰肢,然后身子一轻,她已经被他直立着抱了起来。      “别跑……,我喜欢你这样……”      他用自己的躯体把她高高地顶起,压在了走廊的墙面上,抬头看着她,低声哄着,声音里带了丝喑哑的诱惑。      吴润咬着唇不语,只是恨恨地伸手揪他的两侧脸颊,使出了全身力气,要把他揪成一个猪头,揪得他终于呲牙嘶了一声,低头狠狠地扑上了她近在咫尺的胸口,隔着蕾丝吮啮着,等她也发出一声不知道是痛楚还是快乐的鼻音,他的唇舌终于咬着撕扯下了那层布料。      这一夜,她放纵着自己,缠着他不停地要,就仿佛这是最后的一个狂欢之夜,过了这夜,世界就会沉沦,快乐也将不存……      “润润……”      当她再一次俯首,把她柔软的唇舌化成最为精巧的碾盘,一圈圈一轮轮地细细碾压着他,试图唤醒他新一轮的欲望之时,连他也觉察到了她的异样,伸手揪住了她散落的发,有些爱怜,又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你不喜欢我对你这样?”      她抬头,看着他笑,笑得像个给情人下了媚蛊的妖女,粉红色的舌尖卷成可爱的弧度,伸了出去俏皮地舔了一下他已经再次苏醒挺立了起来的顶端。      他说不出话了,只能任凭她像个淘气的孩子在他身上为所欲为,然后陪她一道疯狂,直到最后,两人筋疲力尽,这才相拥着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寡妇严重卡文中,这边热情滚滚中…… :-( 二十二章 ...   “润润,我们结婚吧。”      从H市的机场里出来,谢无声停住了脚步,看着她认真地说道。      吴润迎着有些刺目的阳光,微微眯起眼,看向了对面的他。      他说话的时候,望着她笑,雪白的牙齿在太阳下仿佛耀花了她的眼。      “我……不想这么快就结婚……”      她忽然有点心慌气短,眼睛盯着他与自己视线齐平的胸口,迟疑了下,这么说道。      他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又笑了起来:“好吧。那就由你定好了。你什么时候想结婚,我就陪你去结婚。”      吴润微微咬了下唇,也笑了下,然后就转身朝前而去。      ***      吴润婉拒了谢无声要送自己回家的提议,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陆续开始有客人上门了。      离家不过半个多月,重新踏上这条有点老旧的青石街,吴润却觉得看什么都那么亲切,一路跟人打着招呼进去。到了自家门口,吴爸系着围裙,正忙着给上门的第一个客人端了刚炒好的菜出来,一看见吴润,高兴得还没开口,吴润已是把自己的行李一放,从他身上解下了围裙,不由分说地就一头钻进了厨房。      不过半个多月,她就仿佛已经习惯了和谢无声一起时的从开启的车窗里涌进的各种风的气息,油烟味让吴润有点不习惯,但是在送出了几盆菜之后,她渐渐有些安心了起来。      吴爸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就不住地跑到厨房里打听路上的状况,当然最关心的就是什么时候结婚了,被吴润一律用哼哼哈哈给挡了回去,等到了晚上七八点,客人越来越多,他终于没空再盘问了。      晚上十一点,客人已经少了,燕子和美花婶刚才都已经走了。吴润出去倒个垃圾,拐到街角的时候,她愣住了。      昏黄的路灯下,地上有个被拉扯成长长的人影,正站在那里。      是谢无声。      吴润把垃圾丢了,朝他走了过去,站在了一步之外的距离,迎着路灯朝他笑了下。      “你傻啊,什么时候来的?大半夜的杵这里站岗,这里可不会有人给你发工资。”      “润润,你是不是有心事?”      谢无声看着她的笑容,没有接她的话,迟疑了下,只是开口这样问道。      “没有。”      “你有。从高原下来那天开始,一直到今天,我就觉得你和从前不一样了。”      吴润嗤一下笑了出来:“谢无声,我们认识也就不过那么点时间,我从前什么样,你怎么可能知道?”      谢无声仿佛没听见她的话,只是继续望着她,目光是直接、不容她逃避的。      吴润顶了一会,终于叹了口气:“我从前本来也是这样的。只不过当你导航员的这大半个月里有点玩疯了,甚至疯上了天,所以现在一踩回现实,你就觉得我不一样了。给你造成困扰,真是抱歉了。”      “现实……什么现实?润润,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无声仿佛真的有点听不懂的样子。      “你懂的,要不你就不会现在还来这里了……”吴润伸手,抚了下自己被从后的夜风吹着扑到了脸庞上的碎发,“我今天跟你说,我不想这么快就结婚,是说真的……,而且后面我其实还落了句话,以后就算结婚的话,你也不会是我的适合对象。”      她的声音不高,但是一字一句,十分清晰。      她说完了,仍是面带微笑的望着对面的他。      谢无声却笑不出来。      “润润,你到底什么意思?”      他看起来很惊讶,或者说,惊讶中还有恼怒。因为他的语音已经开始微微有些提高了。      吴润站在路灯下,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谢无声,你爱我吗?不用犹豫,就凭你的第一反应回答我。”      他张了下嘴,沉默了。      吴润微微笑了起来。      “现在你知道我的意思了吧?你一开始其实就跟我说得很清楚了,你不爱我,你只是需要我跟你结婚,而你也觉得我需要你跟我结婚,如此而已。但是现在我改主意了。我不想结婚了,更不想和你结婚。如果你愿意,我们以后还是朋友。很晚了,你早点回去吧。”      她说完,顺手拎起被她开始放在地上的垃圾桶,转身要走,但是被他一把握住了肩膀。      “你既然不打算和我结婚,为什么昨晚还……”      他紧紧抓住她肩膀,低头逼近了她,咬牙切齿,甚至说不出来了。      “你虽然不爱我,但至少不讨厌我。我也一样。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年纪加起来超过半百,你觉得做那种事还一定需要以结婚为前提吗?至少当时我们都感觉不错,那就行了。”      吴润听着刻板的声音从自己的喉咙里发出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他眼里的怒火渐渐湮灭了下来,抓住她肩膀的五指力道也慢慢地小了,终于松开了,最后从她身上滑了下来。      “我们做了那么多次,我没戴套。你要是发现有了,记得通知我,至少我会陪你去医院。”      他微微后退一步,声音听起来有点冷,又仿佛有点疲倦。      “放心吧。一开始是安全期。后来我有吃药。我知道怎样保护自己。”      她低声说了这句话,四周就只剩下了沉默。不知哪个角落里,突然爆发出了迟迟不归的夜客发出的一阵大声喧哗笑闹,听起来恍惚得就像一场梦游里的背景之声。      “那就这样吧。再见。”      他咬着音,重重地说出了最后两个字,转身离去了。      他的步子迈得笔直,步伐很大,很快就消失在了街口的黑暗里。      吴润忽然觉得很疲倦,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离了身体一样地手脚发软,只想现在就回自己的床,躺那里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      “我跟那个修车工分手了,往后他不会来了。”      吴润回了店面,看见自己老爸迎了上来仿佛又想问话,张口就拦了他的话,朝目瞪口呆的他歉意地笑了下,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      谢无声果然再也没有出现在老街了。吴爸在极度的失望过后,终于不再念叨了,只是常常唉声叹气,连逼她去相亲的兴头都减了不少,弄得吴润愧疚万分,觉得这场由一场相亲引发的悲剧里,其实受伤最深的不是自己,不是谢无声,还是自己的老爸。      毛爱爱对这段短命激情可能导致的一场婚姻评价如下:我爱他,他爱我,这是上上;他爱我,我不爱他,这是中等;我爱他,他不爱我,这是下下最要不得的,甚至还不如我不爱他,他也不爱我。润润你逃过了一场下下婚姻,虽然放弃那帅哥现在有点肉疼,但疼着疼着就肉麻了,肉麻了就不疼了,总好过以后疼个没完没了……      毛爱爱的目光一向很毒辣,她说自己已经被那个男人的皮相给迷惑了,好在还没惑到失心疯的程度,那就大概是真的了,所以也没打算否认,更没告诉她高原的那个夜里,米依半夜醒来时跟她念叨过的话。      她知道她其实是在安慰自己,用她的方式,所以笑了下,然后握住她的手:“爱爱,谢谢你安慰我……”      毛爱爱愣了下,终于叹了口气:“实话说吧,我真觉得挺可惜的,本来还以为……不过我挺佩服你的,你别看我劝你一套一套的,换我是你,可能真的要被迷得七荤八素一塌糊涂了,叫我结婚我就乐颠颠地巴上去结了。好看的男人真是祸水啊,能离多远就多远……安慰下你,今晚你别炒螺蛳了,我也出下血,我请你去吃大餐,西山路新开了家西餐厅,里面的法式菜很地道,就我跟你,人多了我请不起。”      吴润笑了起来:“一定一定。我一个人,但我一定带两张嘴过去。”      ***      晚上。西山路。      这个城市里,吴润最爱的其实就是这条路。她记得自己小时候,这条路夏日里是深深浅浅的浓绿,深秋里是层层叠叠的金黄,清晨,朝阳会从两边浓密的树林里旋出一圈圈的金光。那真的是树林,从路上看进去,深得不知几许。      现在这条路早已被改造了,从前的静谧一去不复返,但好在路上的建筑大多还都沉静典雅,掩映在树丛中,也算是闹中取静了。      吴润看着毛爱爱和出来诚心征求顾客对新菜意见的法国大厨用法语亲热地交谈了一会,结果很快就上了另道免费赠送的新菜,那位大厨还一本正经地要请她当他的中文老师。      “爱爱,你的魅力不可抵挡,处处惹桃花,吃顿饭还附带收个学生的。”      等大厨离开了,吴润取笑起来。      毛爱爱撇了下嘴,扶额作忧愁状:“为什么我明明只剩青春尾巴了,总还觉得自己正处在人生的最美好年华?再过十年,我大概还是会这么认为,所以这就决定了我只能处处惹桃花,但是永远结不出桃子……”      吴润再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正乐着,手机响了起来,一看号码,有些惊讶。本来以为这是说说的,没想到竟真找过来了。      挂了电话,吴润看着毛爱爱说:“记得我刚回来时跟你提过的那位米大小姐?”      毛爱爱点头。      “她在南山路的酒吧,据说钱包忘带,呼叫江湖救急。”      毛爱爱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她应该有很多狐朋狗友的吧,怎么想起你了?”      吴润叹了口气:“她说她那些狐朋狗友被她厉害的兄长大人警告了,没人敢再陪她疯。怎么样,陪我一起去救急吧?” 二十三章 ...   吴润进了毛爱爱的锋范,车子刚启动,手机又响了。      这回是美花婶打来的,吴爸喝多了,和老张头干起来,不小心跌了一跤,在青石板上蹦掉了半颗牙,满嘴的血,张峰正送他去了医院。      “我爸摔了门牙,”吴润啪一下合上了手机,看着毛爱爱,“我要去医院,你去把米依拎出来吧。”说着已经开门下车了。      “哎——”,毛爱爱扯住了她的包,“我送你去医院要紧,那个米依就让她自个在那自生自灭好了。”      吴润摇了摇头:“小姑娘虽然辣了点,人还不错。刚才我听她讲话舌头都大了,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醉在那种地方不好。”      毛爱爱无可奈何地松了手,看着吴润拦了辆出租车,朝自己摆了摆手,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毛爱爱叹了口气,嘀咕了一声,往南山路过去了。      南山路是有名的酒吧一条街。酒驾严打刚开始那会,警察晚上守这里抓,一抓一个准。她自己从前也是常客,只是最近一年不大来了,所以还算熟门熟路,很快就找到了吴润提到的酒吧。      毛爱爱刚进去,心跳就被震耳欲聋的劲舞音乐给带得差点加快了节奏,幸亏没心脏病,使劲揉了下,这才定下神来。见里面灯光幽暗,男男女女,台上还有几个穿着暴露,正跳着疯狂甩头舞的少女,不时尖叫几下,台下便起哄一片。      毛爱爱看了一圈,突然想到了个很关键的问题。      她没见过米依,这里这么多人,哪个才是?      好在吴润刚才在路上给她发了米依的手机号码,她打了过去,半天却是无人接听。      也是,这么吵,听得到才怪。没办法,毛爱爱只好一个个地找过去,看见单身的年轻女孩就凑过去问“是不是米依”,在收获了生平第一次的一大堆白眼之后,满腹窝火的毛爱爱终于在个角落里锁定了最后一个目标。      一个披头散发的年轻女孩正松松垮垮地倒在一张懒骨头上,把自己的一条腿高高架在边上一个穿得花里胡哨的男人的腿上。花男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女孩嘎嘎大笑起来,笑完了,突然骂了句脏话,缩回了腿,用力一踹,把那男人给踹到了地上。      “你个臭丫头……”      花男人从地上爬了起来,张牙舞爪要再过去。      “米依!”      毛爱爱大叫一声。      女孩努力瞪着一双明显是喝多了的眼睛,盯了毛爱爱半天,这才含含糊糊说道:“你……是谁?”      “我是你妈!过来喊你回家吃饭!臭小子,给我滚远点!”      毛爱爱一把推开了花男人,上前拎了米依的手狠狠扯起了她,米依尖叫一声,被她拽着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      花男人以为自己看花眼了,用力揉了下眼睛,只剩下个高挑的背影了。      见鬼了,这年头辣妈不稀奇,保养得这么好的辣妈倒真是少见……      花男人有点沮丧,本来是想占下这个明显是喝醉酒的小太妹的便宜的,没想到被踹了一脚不说,半路居然还杀出个辣妈。      毛爱爱呲牙咧嘴地替米依买了单,掏空兜毛不够,还刷了卡,这才从酒吧里出来。      “你……是我妈!”      米依站在酒吧门口,盯着毛爱爱看了半天,突然捧腹大笑起来,笑得直叫唤。      “你个死丫头,没事你挑那么贵的洋酒喝,你当自来水啊。我要真是你妈,我就拎了你的脚把你塞进马桶里冲走,你信不信?”      毛爱爱还在肉疼钱。      “我……我有钱……”      米依高跟鞋一扭,整个人眼看就要扑到地上,毛爱爱急忙冲过去一把扶住,没想到下一秒,只听呕一声,她新买的外套已经被吐上了昂贵的洋酒,滴滴答答地沿着细致的纹理往下滴。      “妈啊,米大小姐,我服了你,我不是你妈,你才是我妈……”      毛爱爱顾不得米依了,一把松开,米依噗一下一屁股摔到了地上。      毛爱爱急忙脱下了自己的外套,使劲抖了下,闻到一股混合了胃液酸味的酒气,臭得不行,气得七窍生烟,开口正要再骂,一扭头才看见米依居然已经倒在地上,看着像是睡了过去。      毛爱爱呆呆看了片刻,生平第一次觉到了被打败的滋味。叹了口气,把已经不能穿的外套放回了车后座,打算明天送去干洗。回来用力搬着米依起来,想把她弄到自己车上去,拖着走了几步,偏偏米依还不配合,扭来扭去地,正忙得后背出汗,突然听见身后响起了个有些冷淡的声音:“这位小姐,请问你在做什么?”      毛爱爱吓了一跳,后背汗毛一竖,回头一看,有些惊讶。      她的身后站了个男人,路灯下,看起来个子很高,挺直的鼻梁上架了副眼镜,脸部线条清癯,很有几分儒雅的味道。只是此刻看着自己的眉头却是紧皱,浑身隐隐散发出了一丝怒气。      你丫的就一路过的气什么,老娘我才生气好不好!      毛爱爱腹诽了下,回头继续拖着嘴里呜呜乱叫不停挣扎的米依朝自己车里去。      “你到底是谁!”      那男人的声调提高了,已经一步跨到了她的身后。      “我是她妈!你管得着!”      毛爱爱真火了,回头怒视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文下章开始要V……偶眼巴巴等着天上掉金子好填满我这颗贪财好色的心…… 二十四章 ...   米南的下巴紧了下,盯着这个自称是米依妈的女人。      刚才从背影看,长卷发,身材高挑而窈窕,现在转了过来,忽略掉她那张怒气冲冲的脸,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她的胸口。      只穿了件吊带衫,领口本来就不高,现在和米依纠缠了几下,拉扯了下去,曲线分明的半个胸脯呼之欲出。      典型的太妹,看起来比米依略大几岁,衣着暴露半夜混酒吧还出言不逊,一看就知道是什么人。大概就是和这种人混多了,米依这才越来越放肆的。      他已经叫秘书王姐一个个地知照了米依平常往来的那些狐朋狗友,难道这条是漏网之鱼?      米南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把目光转回到了她化着精致妆容的一张脸上,居高盯着冷冷说道:“我是米依的哥哥,你说我管得着管不着?以后再让我知道你带米依到这种地方……”      他没说下去,停住了,但是话里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毛爱爱一愣,上下打量了这男人几眼。      刚才没注意,现在仔细看了下,他的脸部轮廓果然和米依有几分相像。      她毛爱爱今天是犯了小人,这才先遇米依,后遇这种龟毛男。      毛爱爱把还在动来动去的米依往他身上一推,拍了拍手,抬起了头,挺直了腰杆。      “这位先生,我想你是弄错了,错得很离谱。老娘我本来和闺蜜在吃大餐,吃得正痛快,米大小姐,就是你的妹妹大着舌头打电话向我闺蜜求助,说自己忘带钱包,老娘我这才好心连饭都不吃就赶了过来,顺便还把你妹妹从个不怀好意的臭男人身边拎了出来的。这年头果然不能做好事,做了好事还要被天雷劈!”      毛爱爱啧啧摇头。      米南一怔,仔细看了眼这个自称老娘称得这么顺溜的女人。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吗?”毛爱爱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朝他摊出了手心,“你来得正好,本来我还正愁血本无归。刚才我替你妹妹付了三千的吧费,麻烦你还给我,这是第一;我扶她出来,她吐了我一身,把我外套给弄脏了,估计要报废掉。衣服我刚买没几天,只穿过一次。但我很厚道,不用你赔新衣服的钱,算上折旧大概五千多,抹去零头,你赔我五千就行,亏我也认了。总共八千,只收现金。”      米南扶住了米依摇摇晃晃的身子,第三次打量了下这个女人。      “怎么,你觉得我在敲诈?衣服就在车里,上面还有你妹妹吐出来的脏东西,要不要拎过来让你检查下?发票也还在,不信的话你明天找我拿。”      毛爱爱理直气壮。      米南略微摇了下头,口气已经变得很淡了:“不必。你说多少就多少。我身边没这么多现金。给我你的电话,我明天派人给你送过去。”      毛爱爱的第一反应就是后悔,十分的后悔。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这么老实,为什么不把数目报得大一些。      这种不识好歹的龟毛男,不让他当冤大头,自己真的就成冤大头了!      怀揣着一颗滴血的心,毛爱爱回了车上,拿了张自己的名片递给了这个男人,然后看着他扶着米依转身往停车的方向去……      “妈……,你真好玩……,再见……,我喜欢你……,下次还找你玩……”      被她哥扶着跌跌撞撞往前走了几步的米依突然回过头来,朝毛爱爱笑嘻嘻地招手。      毛爱爱一怔之下,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乖孩子……,我也喜欢你啊……,去吧去吧,回去乖乖听你哥的话,妈下次奖你棒棒糖吃哦。”      她甜甜蜜蜜地说完,然后,看见那男人背影一个僵硬,猛地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一脸的抽搐表情。      这个表情让她相当的有成就感,跟搞定一个难缠的客户拿到合同时差不多的成就感,于是今晚的所有郁闷和不快一扫而空。一想到这龟毛男此刻正在扭结郁闷的心,她就觉得开心,极其的开心。      她发现自己真的有点喜欢米依了,真是个乖孩子。      ***      米南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趾高气昂扭着细腰上了一辆红色锋范的那个女人,直到汽车呼啸着离去……      因为父母同床异梦,各自追求所谓的自由人生,对子女的关爱自然就少了些。他从小就很疼爱这个乖巧听话的妹妹,但是这几年,这个渐渐长大的妹妹让他很是头痛。送去国外留学的时候,她根本就没心思读书,玩得越来越疯,再不管着点,只怕真的要废了,这才让她中止了学业,回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前段时间派了人把她从那个越野拉力赛押回来后,严令她到自己手下当助理小妹。见她老实了几天,心里本来还算欣慰,以为终于镇住了她。没想到今天有事出去了下,回来就不见她人影。秘书王姐说米小姐见他前脚出去,后脚就离开了,还说是得了他同意的。      米南打她手机,无人接听,家里保姆说小姐没回来,一一联系过她平日来往的朋友,那些人也异口同声表示没和她在一起,推荐他到南山路的酒吧去找。他这才开车过来,把车停在街口,自己一家家地找过去,一无所获,心里正有些发急,突然看见前面的路边停了辆银灰色跑车,看着有点眼熟,走近了些,看清正是自己买给米依当二十岁生日礼物的那辆,直到她就在这家酒吧里了,正要进去,却看见前面不远处两个女人在拉拉扯扯,其中一个正是自己的妹妹,另一个一看打扮就知道是什么人了,这才发生了之前的一幕。      对自己凭空多出的这个妈……      米南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捏的这张散发出精致香气的薄薄名片。      Alice毛,KK投资银行,Private management……      很好,他记住了她。      ***      毛爱爱回到老街,先就去了吴润家,见她已经接了吴爸回家,张峰正在一边点头哈腰不住道歉。      原来两老头喝酒,喝多了,老张头说了句“我儿子真是夯头了,到底看上你家闺女啥,不就一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吴爸不爱听,拍桌子破口大骂,两老头就干起了架。      “没事。我爸是自己摔的,和你爸无关,真的。我还要多谢你送他去医院呢。”      吴润看着张峰笑道。      “去去……闪一边凉快去!赶紧回去叫你家老头子好好刷牙,再满嘴喷粪的,小心我……”      毛爱爱拎了自己的包,作势要往张峰头上砸去。      张峰五大三粗,但这条街上最怕的人就是毛爱爱了,抱头鼠窜而去。      “润润,你不蒸馒头蒸口气,赶紧的给我找个人嫁了,嫁谁都行!那个张峰,以后不许他上门了!我要气死了!”      吴爸被吴润服侍着躺下去睡觉时,还是一脸的不满,嘴里含含糊糊地这么念叨。      吴润叹了口气,拍了下他手出去了,毛爱爱还在她房间里,说晚上就跟她挤一床。      “你……,竟然这么占人家的便宜!小心被记恨上了。”      吴润听完毛爱爱绘声绘色的一番描述,指着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哼哼,我难得做件好事,他不感激我就算了,竟然还威胁!你没听到他当时说话那口气,什么玩意啊!不就有俩钱,不占他便宜占谁便宜?我没嫌当他妈当老了还是给面子呢。”      毛爱爱意气风发。      等两人都安静了些,吴润侧着身,看着躺在自己身边毛爱爱的一张素颜面孔,忍不住伸手轻轻摸了下,光滑如瓷。      “爱爱,我觉得你不化妆其实更好看,出去冒充小姑娘都行……”      毛爱爱有点小得意,自己也摸了下,但是很快叹了口气:“唉,你不知道,我干这行,表面看着光鲜,但是忙起来,加班到凌晨四五点是小事,没事儿坐飞机当空中飞人是小事,被老板吹毛求疵破口大骂也是小事,要命的是人际关系也复杂得很,就我这个破位子,身后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虎视眈眈……你说我敢不化妆,敢每天冒充小姑娘晃来晃去?”      “啧啧……可怜的娃……哪天真累了,干脆炒你们老板鱿鱼,过来陪我炒螺蛳……”      吴润伸手捏了下毛爱爱的脸。      “嘿嘿……炒螺蛳我没兴趣,等我赚够了钱,我开个蛋糕店,你给我做蛋糕,我剥削压榨你。反正咱俩都嫁不出去,到时候我这个老板娘和你这只小羊羔再顺便玩玩百合什么的,我觉着你手感不错来着,一摸永难忘……”      毛爱爱两眼放光,伸手朝吴润胸口探去,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      吴润挡开了她的咸猪手,笑得不行。      ***      周一,茂林广场,金融大厦。      毛爱爱迈着标准的步伐,踏进了恢弘气派的的KK投资银行大门。刚到自己办公室坐下,艾米就笑嘻嘻地捧了杯热咖啡到她面前。      艾米刚到她这个组里没多久,名牌大学刚毕业,过五关斩六将奋力挤进了KK这家外资投资银行,落到了她手下当实习生,如今正眼巴巴地等着转正,对她这个前辈加组长一直都表现得敬仰有加,有时甚至有拍马之嫌。但毛爱爱并不反感,倒不是她喜欢被人拍马。只是谁当初不是这样过来的?      “哪一个行业,可以让我有机会直接和超级大公司高层对话?哪一个行业,可以让我有机会去大公司总部走走看看,甚至指指点点?哪一个行业,可以让我一毕业就体验上市公司真正的发家史?哪一个行业,可以让我和公司大老板在一个饭桌上吃饭,而且还征求我的专业建议?这就是我义无反顾投身到此行业的原因!我要当一个傲慢的投行人!”      这是艾米当初半开玩笑半认真时发出的豪言壮语。小孩子初生牛犊,不知道市场部干的是整个KK里最悲催的吃草挤奶活,拼劲十足。看着她的大无畏气概,毛爱爱有时真觉得自己老了。      “爱姐,早上九点例会,A1会议室。”      艾米殷勤地提醒她。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送分留言送分留言送分~~能省一分是一分~~TAT~~ 二十五章 ...   “John,正雄公司的李是我的客户,前头工作都是我这组跟进的,中间不过停顿了一段时间,凭什么你一句话就转给了二组的娜娜?”      会议一结束,毛爱爱就闯进自己顶头上司的办公室,强忍住往他脸上泼水的冲动,盯着一句一句问道。      John耸了下肩,蓝灰的眼睛看着毛爱爱,显得很无奈:“Alice,这不是我决定的,是客户决定的。客户指明要娜娜做他的私投顾问,我们只能尊重客户的意见。”      毛爱爱心里咯噔一下,暗暗骂了一声狗娘养的。      总部在别地新设了个公司,John已经确定不久就要调去当一把手,空出来的这个私投部经理的位置自然就成了下面几个组长眼红的肥肉。毛爱爱磨刀霍霍,她的最大竞争对手,二组的娜娜自然也不是吃素的。两人在公司人脉混得相当,上半年的业绩也差不多,就看这个季度了,谁能压住对方,争夺经理宝座天平上的砝码自然就加重了一大块。      正雄公司的李胖子资财丰厚,本来一直是毛爱爱在争取的客户,眼看已经进入商谈签约阶段了,李胖子开始对她动手动脚。      毛爱爱生平最恨痴肥男人,尤其是色迷迷的黑肥中年男人,如果不是看在他是自己金猪的份上,早一脚踹过去了。有心想放弃,只又舍不得这只分量很重的猪,于是这样吊了一个多月。没想到眨眼间,竟然被二组的娜娜给挖墙脚了。      被这么肥的一个黑胖子给压在身下,想必滋味也不大好受吧?      毛爱爱脑补了下鬼打架情节,这才觉得有点心理平衡,只是很快就更沮丧了。      李胖子估计就算抹了印度神油也坚持不了多久,那女人再难受也就一会的功夫。只是自己一时之间,到哪里再去找比李胖子分量更重的金猪?李嘉诚、李绍基也是散户,但不是谁都有运气能抓到的。      毛爱爱的红唇微微翘了起来,眉头蹙着,看着John幽幽地叹了口气,哀怨的表情,不多也不少,恰恰既可以打动对方,又不会让他觉得过了。      金猪跑了,那就努力再在这个即将离任的顶头上司面前争取点印象分也是好的,真到了那一刻,高层肯定也会询问他的意见,有他推荐,再加上自己自己过往业绩,也不是全无争取的可能。      她知道他吃自己这一套,从前屡试不爽。      果然,John盯着她看了一会,手在桌上无意识地敲了几下,犹豫了片刻,靠在了椅上说道:“Alice,我一直觉着你很有希望接替我的位子,我也看好你的能力。我给你介绍个客户,为人非常低调,但实力绝对不是正雄的李可以比拟的。老实说这个客户我自己也联系了很久,但对方一直不为所动,至今连面也未见过。如果你能在我离开前拿下,我敢保证我现在坐的这个位子一定会是你的。”      ***      “润润,不跟你说了,我在开车,要去见只大金猪,晚上回来你给我炒菜庆功。”      毛爱爱挂了电话,顺手放在了档位杆的边上,抬头看见前面十字路口的绿灯只剩三秒了,她前面就一辆车,看着也是想抢绿灯,赶紧一踩油门跟上。      “砰”一下,她的车头吻了前面车子的屁股。      那辆该死的车,明明看着是要加速过路口的,偏偏到了斑马线前,黄灯还在闪烁的时候一个急刹车,她虽然眼疾手快,也跟着狠狠一脚踩下去了,但因为惯性还是撞了上去。      “你瞎眼了……”      前面车上下来一个骂骂咧咧的男人,等看见了肇事的毛爱爱,虽然脸色还很难看,总算没再继续骂下去。      毛爱爱大怒,你个蠢蛋,既然要遵纪守法,干嘛还加速弄出一副赶黄灯的样子?只是终究是自己追尾,这个理到哪说也是说不开的,只能强忍了下来。      车子撞了是小事,耽误自己下午的约会才是大事。      绿灯再次亮了。边上车道的车子开始通过。      她身后的那辆奔驰SUV不停按着喇叭。      停了冷气的车厢里很快就闷热了起来,毛爱爱的额头冒出了层薄薄的汗。但她怕花了精心化出来的妆容,不敢去擦。      SUV拐了弯从她身边车道驶过,开车的特意摇下车窗,朝她的方向倒竖了个中指。      毛爱爱呸了一声,你丫的装什么大佬,有点钱的早去开迈巴赫了。      ***      离约定的两点只差三分钟。毛爱爱几乎不顾一切像旋风一样地卷进了大厦的电梯里。趁着上升的当,从包里摸出了纸巾对着明晃晃得可以当镜子照的电梯壁轻轻按去脸上的汗渍,又飞快地补了下妆。      悦耳的叮一声响起,电梯停在了二十八层。      三点差一分。      毛爱爱终于面带得体笑容站在了南方公司接待小姐的面前。      “你好。我是KK投行的Alice,和贵公司米先生约好两点见面。”      笑容甜美的接待小姐穿着矜持又不失俏皮的整齐套装,看了毛爱爱一眼,伸出白嫩的指在电话上按了个键,哦哦了两声,放下电话,看着毛爱爱遗憾地说:“非常抱歉,我们米总下午出去了。刚才王秘书说,米总交代过,毛小姐要是愿意的话,请到蓝江工地去,他在那里。”      毛爱爱惊讶地微微张开了嘴,但很快就闭合了起来,朝接待小姐道了声谢,转身离去。      拽吧,拽吧,谁叫你是金猪,放人鸽子的肥金猪。      毛爱爱在心里咒骂了几句,脚下却丝毫没有停顿,继续一阵风似地掠到了大厦门前的马路上,伸手拦了辆的士。      要想说服一个人把钱放心地交到你手上,必须先要知道他的发家史,了解他的喜恶,最好连他早上起床蹲马桶时是习惯发呆还是看报纸也知道,这是一条所有干毛爱爱这行的人入行第一天起就被教导的话。      但是很遗憾,这一条用到她的新金猪身上却不太适合。除了John告诉她的,这几天她根本找不到任何别的有关他的资料。只知道他名叫米南,电话里声音听起来不老,回国没几年,从前在国外好像从事建筑师的职业,现在经营这家名不见经传的南方公司,据说背景有些神秘。      低调,这年头有钱人流行玩低调,此人更是登峰造极,低得连张照片都找不到。      毛爱爱觉得自己这两天和姓米的真的有缘。刚当了回米姓兄妹的便宜妈,转眼又要千方百计去套住另个姓米的,只不过这回,大概要轮到自己装孙子了。      这个米南一开始就通过一个声音听起来像是中年女人的王秘书极其冷淡地拒绝了她,试过几次都是这样。但她从来不是一个碰壁就回头的人。在绞尽脑汁熬夜写了封声情并茂又不失专业、能让任何人看了都相信把钱交到她手上是此生最理智选择的邮件,并且附上自己最满意的一张职业照发到了他的邮箱,祈祷不要被当做垃圾邮件直接PASS掉后,第三天,毛爱爱终于接到了王秘书的电话,约她这个时间过去见面。      毛爱爱对此极其兴奋,热血沸腾。她觉得自己运气真不错,在此人对投资最有兴趣的时候被他联系到了。至于这其中,是不是自己的那张玉照起了作用……,没办法,谁叫她天生丽质难自弃,不小小地利用下就是暴殄天物圣所哀了。      当然照片只是个小小的道具而已,这样的男人,就算她毛爱爱是西施杨贵妃转世,也绝不会因为她的皮相而被她牵着鼻子走,这点她非常清楚。所以为了这次见面,她精心准备了最完善的资料,模拟见面后对方可能会问到的任何一个问题,直到自己觉得已经无懈可击、尽善尽美了,这才信心十足地过来。      结果……      追尾是第一打击,不仅让她痛失交通工具,更觉出师不利。      被放鸽子更甚,就仿佛满怀希望地打开一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结果发现里面是空的。她觉得自己起头的所有准备一下子落空了。      但是……      她是毛爱爱,撞了南墙也要在墙上掏个洞出来的人。      去工地就去工地,只要见到那个人,不管是在办公室还是在工地,只要自己有开口的机会,就一定能有个好的开始。 第二十七章 ...   第十六天。      从那个夜半时分开始,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街口处,到现在,正好整整第十六天了。      他终于……还是过来了。      吴润的心一跳,伸手到床头柜上想开台灯,平时非常顺手的一个动作,现在摸索了半天,这才摸到了台灯的旋扭,伴随着清脆的“嗒”一声,灯亮了,她从床上坐了起来,低头,拇指轻轻摸了下白色触屏下的那几个黑字。      “灯亮了,是你开的吗?”      “滴滴”几声,她的拇指还没离开触屏,又一条信息发了过来。      吴润手一抖,下意识地反手就去关灯。大概动作僵硬,台灯的线被她的手勾住了,稀里哗啦声声中,灯灭了。      “为什么又关掉……”      第三条到了。      吴润没再犹豫,关掉了手机,摸索着把刚才被她弄翻的台灯重新放回原来的位置,躺了下去。      过了很久,久到吴润几乎以为自己已经睡着又醒过来了,她光脚下了床,踩在睡前刚擦过的木地板上,悄悄走到了窗帘后,掀开了一条缝,往后门的方向看去。      那里是条窄弄,没有路灯。今晚月光黯淡,黑漆漆一片。      吴润看了一会,把窗帘重新闭合了,再次摸着躺回了床上,她的后背硌到了东西,摸了下,触手微凉,是手机。      她把这小小的金属长方块握在自己掌心,不住地旋来旋去,直到这东西和她的掌心温度融成了一体,终于摸索着再次摁住了开机键。      短暂的开机等待后,第四条信息跳了出来:“我想见你。我会一直等你到天亮。”      吴润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她已经趿着双拖鞋从房间的门缝里溜出来,灯也不开,沿着着木楼梯的扶手轻手轻脚地摸下去,生怕惊醒了睡在楼下楼梯口那个房间里的老爸。等她像只猫一样灵巧地穿过院子,到了后门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心脏已经像擂鼓一样地在敲击着她的胸口,一阵阵的酸涨,涨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长长地吐了口气,伸手旋开了门锁,轻微的吱呀一声,门开了,在这子夜时分,听起来分外地清晰。      一点明明灭灭的闪烁红光,一阵陌生的烟草味道,一个男人正倚着她正对面的那堵墙,靠墙而立。      “你出来了。”      他丢掉了烟,踩灭了火,往前跨了一步,站到了她的面前,低声说道,自然得就好像两人真的约好过一样的。      他们的距离如此地近,近得她可以闻到他身上那种掺杂了淡淡烟草气息的味道,那是她本来已经有些习惯,现在又觉得陌生的男人味道。      “我一直在等着你来找我,但是没等到。所以还是我来找你了……”      他又朝前挪了下,低声说话的时候,她的额头甚至能感觉到了他的呼吸拂洒了下来,拂过了她额头的碎发,略微有些痒。      这种感觉迅速地从她额头传导到了她的心脏。她觉得不安,突然非常后悔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鬼使神差般地溜了下来到这里和他见面。      这是不对的。      她后退了一步,想再后退一步,但是他已经伸手把她揽进了怀里,一只手抓住她身后的长发,像他们第一次亲吻时那样,迫她抬起了头。      “谢无声,我下来,是叫你以后不要再……”      看着他在暗巷里微微闪动着亮光的眼睛,她几乎是上气不接下气地低声这样说着。      “我很想你……”      他打断了她的话,声音有点哑,低头,唇轻轻碰触了下她的额头。      吴润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用力推开他,告诉他,她真的不喜欢他这样找过来,让他以后再也不要过来了。但是她的脚却像是被定在了地上,无法挪动半步,只是感觉着他温热厚实的唇慢慢地亲过她的眉眼,她的鼻子,然后碰到了她的唇。      “不要……”她侧过了头,终于后退了一步,微微有些气息不定,“你快走吧,这里天不亮就有人走动了。”其实是那些老头老太太们天不亮早起去晨练。被看到她家后门这样杵了根木头桩子的话……      “润润……我很想你……”他仿佛什么都没听见,只是逼近了她一点,再次将她抱住,按她贴到了自己自己怀里,这才低声重复着他刚才的话,“真的想你,我睡不着……”      他的声音带了丝无赖,又有些委屈,更像是在乞求她的心软。      吴润溜出来的时候,身上还穿着她的睡裙,外面只罩了件薄薄的外套,现在被他这样揽住后腰拢近了,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了一起,她已经感觉到了自己胸前的两颗激凸已经抵住了他。      他应该也是感觉到了她身体的变化,喉咙里低声咕噜了下,他的唇寻到了她的唇,压了上去。      他的唇舌挟裹了渴望的力量,急切地探索着她的。她感觉到了自己的节节败退,心慌得更厉害,挣扎了起来,后背和胳膊打到了门。      木门已经有些年头了,枢轴发出了长长一声咯吱,夜阑之中,听起来很有些叫人心惊肉跳。      吴爸睡前如果没有喝酒,吴润知道有些神经衰弱的他夜晚睡眠不是很深,睡不着的话经常还会在下半夜起来在院子里对月溜达几圈再回去接着睡。      今晚他是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去睡下去的。      吴润知道要糟糕了,她已经听见十几步外的房间里响起了声咳嗽。      谢无声的臂膀还像铁钳一样地夹紧着她,低头想要找回刚才被她逃脱了去的柔软的唇舌。      吴润一急,用自己穿了拖鞋的脚用力踢了下他的小腿,低声怒道:“我爸要被吵醒了!你不要闹了!快走!”      今晚第一次,谢无声仿佛终于听清了她的话,抬头看了下她身后的方向,也是低声应道:“被你爸看见正好。我要向他解释下失踪了半个月的原因……”      这个家伙,他是铁了心地要耍无赖了?      吴润恨恨又踩他一脚,回头看见老爸房间的灯已经亮了起来,估计很快就要出来看个究竟了,急了起来,用力推他出去,压低了声恳求了起来:“谢无声,算我怕你了。求你快走行不行?”      “明天六点我在街口等你,你出来。”      他松开了她,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见她不吭声,一双手立刻又抱住了她的腰。      “好好……,知道了。你快去。”      屋子里已经传来了踢踏踢踏的脚步声,吴润焦躁起来,猛地推他,不想他却已经再次松开了手,她推了个空,身子朝前一倾,被他扶住了,探身过来飞快地亲了下她的唇,低声笑了下,已经敏捷地闪身离去了。      “谁……在那里!”      谢无声的身影刚消失在门口的小巷里,吴润身后已经传来了自己老爸的声音,急忙拉了下外衣,回头应道:“爸,是我。”      吴爸认出了吴润,嘀咕了起来:“你这丫头,大半夜的不睡觉跑下来站后门口做什么!我听见响动,还以为是小偷……”      吴润探身出去看了一眼,暗巷里黑漆漆一片,早看不见他的人影,这才关了门上锁,朝吴爸走了过去。      “睡不着觉,觉得有点闷,所以下来透下去。现在感觉好多了。我去睡觉了,爸你也去睡吧。”      吴爸叹了口气,嘴里嘀咕了起来:“大半夜地不睡觉瞎折腾……,早嫁出去就没事了……,唉,那个小谢也真是的……”      吴润装没听见,上楼回了自己房间。睡不着觉,她在极端痛苦中开始数羊,数到脑海里出现的那一只只羊都长了一张和谢无声酷似的脸的时候,吴润哀叹了一声,俯身拿个枕头压住了自己的脸,恨恨骂了一声那个人。      咒你回去也睡不着,明天后天大后天都失眠。 作者有话要说: 很抱歉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谢谢大家的宽容。 第二十八章 ...   “Alice,南方的米先生,跟进得如何?”      毛爱爱刚进办公室,电话就响了起来,是那个工作狂上司John。      毛爱爱翻了个白眼,口气却是极其认真:“John,那位米先生,真的像你说的那样,非常难以接近。很遗憾目前为止还没进展,但是你放心,我一定会继续努力的。”      “好吧。我对你一向很有信心。希望在我离开前,能从你这里听到好消息。”      虽然看不见对方的脸,但毛爱爱可以想象得到John此刻的表情。他大概也非常想在离开前给他的老板上交一份完美的成绩单吧。      毛爱爱嗯嗯了几声,再次认真表了态,挂了电话。      她靠在了椅子上,脑海里浮现出了早上在走道碰到娜娜时她那一脸的春风得意,一想到以后可能要在那女人手下吃饭,她就不自觉地开始鄙视自己昨天的不战而逃。      又没刨了他米家的祖坟,不就占了回口头便宜吗?最重要的是,她对他的妹妹可是有救命之恩。      说救命之恩一点也不为过。试想下,如果她当时没过去路见不平替他妹妹挡了色狼,后面会发生什么可说不准。这样的恩德,不过搭了回免费的顺风车就能两下抵消?不不,这也忒廉价了。      毛爱爱觉得自己那颗本来已经瘪得像被钉子戳破了漏光了气的皮球心脏又开始慢慢地蠢蠢欲动起来,仔细回想着昨天和那个男人见面时他的言行举止,复原着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      最后,她下了个结论:这个被她在口头上狠狠调戏了一把的男人大概是想狠狠地调戏她回来,但是很遗憾,这明显不是他的长项。而且有一点她可以肯定,他至少不讨厌她。      毛爱爱像打了鸡血般地兴奋了起来。      和男人周旋,那本来就是她的长项。至少这个姓米的看起来还算养眼,对着他应该不至于会像之前那个正雄李那样叫人生理性厌恶。      豁出去了,为了John现在屁股底下的那张椅子。      毛爱爱还在冥思苦想怎么再去勾搭那男人,桌上的手机响了,瞄了一眼,一下来了精神。      是米依。      “爱爱,明天我二十岁生日,家里开个party,你过来啊,我刚才已经打电话给润润了,她答应了呢。”      米依的声音听起来很欢快。      答应,自然要答应。      毛爱爱放下了手机,又和吴润通了个简短的话,约定明天一道去买礼物之后,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感觉不错。她已经可以预见是个好的开始了。      ***      下午五点五十五分。      吴润跟吴爸打了声招呼就往街口去了,有点遮遮掩掩。      到了那盏路灯下,她一眼就看见谢无声的那辆车子停在街口,有点扎眼,急忙一路小跑到了街口右拐站定了,这才等着他自己开过来。      “我过来了。你有什么事快说。”      吴润的声音有点冷淡。      “上来。”      他把车子停了下来,从里推开了车门。      “我答应你出来,没答应你别的。”      吴润还在坚持。      谢无声叹了口气,看起来有点无奈:“润润,现在是我求你了,求你上来,求你跟我去个地方,我给你看样东西。”      他的眼睛很亮,亮得吴润几乎能看见自己在他瞳仁里的两点人影,现在这双眼睛正在望着她,她觉得自己仿佛倒栽葱地一头扎了进去,有点晕。      他对她的影响力并没有随着这半个月的不见面而有丝毫的减弱。这让吴润有点沮丧。还在摇摆不定间,他已经下车绕了过来打开一边车门,把她强行推了进去。      路上,两人谁都没再说话,吴润只是感觉到身边的他不时会侧头看自己一眼。      车子开进了一个看起来还很新的小区,停在了地下车库。      “到了。我住这里。”      他下车,打开了吴润这边的门。      “你带我到这里做什么?”      吴润有点戒备地抬头盯着他。      谢无声一下笑了起来:“下来就知道了。你再不下来,我抱你上去。”      吴润只好下车了,跟着他坐电梯升到了十七楼。      房门打开了。      这是一套面积将近两百方的房子,但是唯一的感觉就是空旷,打开灯,地板上甚至能看到积了一层淡淡的灰尘。很明显他根本不住这里的。      吴润侧头看了他一眼,他显得有些尴尬:“我经常就睡汽修厂的房间里的,这里很少过来,所以有点乱……”      吴润嗯了一声,看着他的脚尖面无表情地问道:“你到底要给我看什么?”      “你跟我来。”      他伸手握住了吴润的一只手,牵着她往一个房间里去。      是个主卧,里面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床头柜。      他掀开了罩住床的一张白色床单,按吴润坐了下去,然后从抽屉里的翻出了一张被他倒扣着的照片,递给了她。      照片已经很旧了,上面是一个年轻的女人,身边是个四五岁的男孩,两人笑得都很开心的样子。      那个男孩……,脸部轮廓看起来和谢无声有点像。   “是你……小时候?”      吴润盯着看了半天,抬头问他。      他嗯了一声。      “那她是……”      吴润指着他边上的那个女人,有点迟疑。      “是我母亲。”      他说话的时候,口气有点淡。      吴润沉默了,再次低头仔细看着他的母亲。      照片上的她还很年轻,非常漂亮。      “润润,你不是很想知道我的过往吗?我给你看这个,就是让你知道我的过去。本来我曾经发誓,永远也不会在第二人面前提起它。它叫我……”      谢无声停了下来,有点难以启齿的样子。      吴润的心微微一跳,悄悄看了他一眼。      “我记事起就是和我母亲住一起的,没有父亲。我母亲非常漂亮,也非常能干。她很爱我,但是从来不会回答我任何关于父亲的疑问,所以后来我就再也没有问过了。”      “我十五岁的时候,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疯狂地迷上了赛车。润润你知道,这是个烧钱的行当,真要成为一个职业赛车手,你要投入上千万的训练和先期培养费用。”      “我母亲一直在支持我,从来没有亏待我一分。那时候的我太年轻了,头脑发热,我的眼里只有赛车,却从来没有去想过我母亲哪里来的那么多钱能让我这样拿去挥霍。”      “十七岁的时候,我在赛车这一行崭露头角,并且很快站在了我职业生涯的最高峰,我被誉为神奇少年,受到追捧,我头上的各种光环让我兴奋不已。但是有一天,我发现了个一个真相。”      “那天一场赛事后,我走出休息室,遇到了一个男人。他说他是我父亲。”      谢无声蹲到了吴润的脚前,仰头望着她,笑了起来。      “润润,你知道这是种什么感觉吗?你已经习惯了没有父亲,突然有一天,这个男人钻了出来出现在你面前,并且告诉你,你有今天的一切成就,都是因为他在背后默默地用金钱来支持你。你会感激吗?”      “我不感激。我只是震惊,在知道了真相之后,更只剩下了憎恨和恶心。”      “我的母亲不是个正大光明的母亲,我更不是一个正大光明的孩子。我只是这个自称是我父亲的男人和我母亲的一个私生子,虽然他们都声称是因为爱。我的母亲曾经离开过这个有家庭的男人,她本来也决定到死之前也再不会和他见面。但是因为我,因为需要钱,她还是继续和他一起了,当了情妇。”      “润润,你知道那时的我是何等的心高气傲。我厌恶这样的真相。原来我一直痴迷,并且终于站到了顶峰的赛车生涯,它的基石竟然要靠我母亲当别人的情妇而换取来的。我觉得很脏,我的光环荣誉也很脏。我瞧不起我母亲和那个男人,我更瞧不起自己。所以我选择了结束职业生涯。”      “你母亲现在在哪里……”      她迟疑了下,问道。      “她已经死了,”谢无声的声音有些疲倦,“从前的我太混球了。我恨那个男人,连带着也恨我的母亲,觉得是她带给了我这种耻辱,无论是出生,还是后来的这种耻辱。后来我渐渐明白了,我没有资格去恨她。该受鄙视的是那个男人和我自己。但是等我明白这一点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这就是我十年前的故事。现在你知道了,你也会瞧不起我吧?一个要靠自己母亲出卖肉体供养自己,最后还恨了她好几年的所谓天才赛车手……”      谢无声紧紧握住吴润的一只手,握得她甚至有些疼。      吴润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大男人,突然有点心疼起来,犹豫了下,终于忍不住,用另只手轻轻抚摸了下他皱紧的眉头。      “润润,你从前不是问过我爱不爱你吗?那时我回答不出来。但是有一点我知道,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我很想和你在一起,真的,想和你一起,永远不要分开,我们结婚,以后生个孩子,我会是个最好的父亲……”      他低声说着,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那种熟悉的晕眩感又朝吴润袭击了过来,她觉得有些透不过气。      “我……给我点时间,我要好好想想……”      最后,她终于盯着他的肩膀,勉强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他仿佛有些失望,沉默了片刻,慢慢站了起来。      “好吧。我不逼你。等你想好了你再回复我。但是不要太久了……我怕我会忍不住去你家找你的……”      吴润回家的时候,脑子还有点晕。      她本来以为他会告诉她另一个故事,没想到现在却听到了这样一个意外的故事。      和他结婚,生个孩子,孩子叫她妈妈,叫他爸爸,一家人快乐幸福地生活下去……      太美好的一个画面,美得叫她有点不敢相信。      ***      第二天就是米依的生日了。老实说,对于跑过去夹杂在一堆半大孩子中间闹,吴润真的兴致不大。只不过昨天米依那样热情相邀,开不了口拒绝,这才应了下来的。      她本来以为毛爱爱会比她更没兴趣,甚至因为米南的缘故一口拒绝了。没想到她却显得兴头很好,光为了买件礼物就拉着她跑了好几个地方,直到中午了才选定。实在有些奇怪,忍不住问了句。      在她面前,毛爱爱从来不会隐瞒,三下五除二地就把自己的意图抖了出来。      吴润恍然,继而哑然失笑。      这大概就是毛爱爱和她的最大不同了。换成是她,大概宁可不要那个位子也不会想着再去接近那个米南了。      “那家伙上次的态度暧昧。我回来越琢磨,越觉得他就是个受,需要我这样大无畏的攻击手……”      毛爱爱一手拎着装了礼物的袋子,一手挽着吴润的胳膊,笑嘻嘻地从电梯里出来,到了商场的美食城广场,两人叫了两碗面,对面坐着吃了起来。      吴润肚子有点饿了,但面有点烫,正低头小心吃着,突然发现对面的毛爱爱坐着不动,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的身后,像是见了鬼一样。      “爱爱……”      吴润惊讶地叫了一声,顺着她的视线回头看去,她也一下定住了,半天动弹不得。      美食城广场的中间安装了个大屏电视,现在正在播放着一个颇有人气的人物栏目。      被采访的人是盛维秋。      这无关紧要。      真正让毛爱爱两眼发直,让她自己胃口全无的是用特写镜头展出的那幅《初恋》,盛大师的获奖作品。      那是一幅年轻女孩的肖像画。背景是一片森林,近景是一条溪流,女孩赤身坐在溪流边,长发拢在了一边的胸口之上,半遮半掩,浣足于流水中,眼神纯净,笑容甜美,非常美的一幅画。      广场里人太多,说话的嗡嗡声已经掩盖了电视的声音。吴润听不见主持人在说什么,但是画中的那个裸-体女孩……      如果不是她自作多情的话,那张脸,那副身材,分明就是从前的她。      “润润……你什么时候让他这样给你画过画?”      毛爱爱终于魂兮归来,瞪大了眼睛望着吴润。   吴润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自己什么时候摆出过这样的姿势让他给她画过像。   她突然觉得肚子很饱,什么也吃不下,甚至有点做贼心虚的样子,生怕被边上的人认了出来。   “爱爱,我们走吧。”   吴润已经站了起来,匆匆离去。   毛爱爱回头再次盯了眼电视屏幕,骂了声狗屎,赶紧追了上去。   “爱爱,晚上米依那边,我不去了,你代我跟她说声生日快乐。”   毛爱爱一边开车,一边侧头看她一眼。   “好吧。你自己早点休息。别想太多了。”   吴润嗯了一声,突然觉得很累。 第二十九章...   米依的家,是座带了花园的别墅,位置在城外的一片高档住宅区里,毛爱爱过来的时候还找了半天。她父母都不在,据说是去国外旅行了。      毛爱爱现在坐在凉椅上,远远望着不远处草坪上和人嘻嘻哈哈闹成一团的米依,心里有点失望。      “我哥?他本来就看不惯我这些朋友,今天我生日,他才没办法答应给我开个party,把人都叫过来热闹一下,怎么可能自己也过来?去哪了?我没注意呢!”      想起米依刚才的话,毛爱爱叹了口气。      早知道这样,她也不来了。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这话说的确实没错。今晚过来的,一看就知道都是出身不错呵米依一样有性格的半大孩子,混在他们中间,她唯一的感觉就是伤。      毛爱爱在自己本来就不小的实际年龄上又加了几年,想吓跑一个过来搭讪的。没想到那个头发染成绿色的小子却面不改色,拖了张椅子到她身边一屁股坐下,朝她举了下手上的啤酒瓶子:“大才好,够味。”      毛爱爱没理他,起身朝米依的方向过去,等她目光看过来时,朝她招了招手,等她跑了过来,刚要开口道别,没想到人家却看着她笑嘻嘻地说:“爱爱姐,我哥说正在回来路上,让你稍等。”见毛爱爱微微张开了嘴巴闭不拢,又挤了下眼,“还装。你一来就东张西望的,又管我打听我哥的事,我再傻也知道你过来的目的,干脆帮个忙成全你了。只是先提醒下你,我哥这个人最没趣了,以前只知道对着图纸,现在是个工作狂。”      毛爱爱这回算是知道什么叫无言以对了,飞快自我反省了下,看来还是自己沉不住气,这点心思竟然也被小姑娘给看出来了。干脆笑了下,冲她点了下头:“算你牛。确实是对你哥有兴趣来着。那就多谢了。”      米依哈哈大笑起来,有些得意:“就冲你没否认,我也顶你。比那些心里想着嘴巴死不承认的女人要好得多。你要是能搞定他,叫他以后把心思放你这,别再有事没事盯着我,我心甘情愿叫你一声嫂子。”      毛爱爱笑了下,心想当了回你的便宜妈就喝凉水塞牙地够呛了,嫂子就免了,于是高跟鞋踩着草皮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那绿头小子见她回来,又凑了过来管她要电话。毛爱爱心不在焉应付了几下,正在这时,看见大铁门外的路上被车灯的光给打亮了,有人急匆匆跑过去把铁门打开,知道应该是米南回来了。也不知为什么,心里竟然起了丝紧张。见那孩子应该是喝了不少酒,脸通红一片地还赖着不走,怕让米南看见了不好,急忙从包里摸了张名片递过去:“下次你爸手上有余钱的话再过来找我!”      绿头小子终于给打发走了,毛爱爱看见车子停进了车位里,下来个男人。天有些黑,又隔了几十米的路,看不清脸,只从身材看,应该就是她等了一晚上的米南。      毛爱爱鄙视了下自己刚才的紧张,重重呼了口气,心里飞快地复习了遍预先想好的台词和的面对客户时应该露出的标准笑容,等他走到离自己十几米路的时候,迎了上去。      ***      吴润拖着有些疲倦的身子回了家,第一件事就是回了房间打开电脑,在搜索栏里敲入了“盛维秋,初恋”这两个关键字,跳出了一大堆的网页链接,随手打开了第一条,盯着看了半天,已经发酵了大半天的隐忍怒气终于不可遏止地膨胀了起来。      她已经完全可以肯定,这个画中的女子就是自己了。或者说,那个作画的人在画的时候,脑子里浮现出的人模就是她。她右乳之下的小腹上有颗黑色的圆痣,画中的女孩身上也有。      吴润觉得自己头疼起来,听见楼下吴爸在叫,慌忙关了电脑,应了一声。      “润润,找你的电话。是个男的。”      可以听得出来,吴爸的声音里微微有些好奇。      谁会打家里的电话来找她?      吴润下了楼,拿过了听筒。      “是我,你是哪位?”      吴润随口问。      一阵沉默。      “您哪位?”      她有些奇怪,再次问了下。      对方还是沉默。      一种不祥的预感突然侵袭了过来,吴润想到了一个人。      这么多年,她的手机号码早换了不知道多少个,但家里的这个老号码却已经用了很多年了。      “你找错人了。”      吴润冷淡地说了第三句话,挂上了电话,一回头,看见自己老爹居然还站在身后。      “谁啊?刚才还指名道姓找你呢,怎么找错人了?”      他显得有些不解。      “就是找错了,同名同姓多着呢!爸你有事快忙去……”      吴润还没支开他,电话再次响了起来,赶在吴爸接起前,吴润急忙抢了过来。      “润润……是你吗?是我。”      电话那头,迟疑了一下,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醇厚,不急不缓。      多年以前,拥有这个声音的那个男人曾让她痴迷不已。她迷他的眼神,觉得就像大海深处涌动的暗流;她迷他的声音,觉得像是大提琴结束演奏时发出的余音;她迷他挥动手中画笔,专注作画时的凝重神情,甚至连他作画时不分冬夏必须要赤脚踩在地上的这样的习惯,在她看来也是那样得充满了魅力。      现在……      吴润笑了下,声音更冷淡了:“请问您是哪位?”      “润润,我知道你还没忘记我。我现在回来了。你知道我是特意为了你才回到这个城市的。我想见你。”      吴润用眼角余光看见自己老爸越凑越近,明显是想窃听的样子,急忙用手捂住听筒,回头瞪着他。      吴爸有点不甘心,讪讪地走了。      “但是我不想见你,一点也不想。请你以后不要再打电话来。”      “我知道你恨我,”那个声音语速快了不少,“所以现在求你再给我个机会。我的那副画你看到了吗?画的就是你。是我在大洋彼岸时在对你的思念中一笔笔地用我的心画出来的,那不是画,那是我的心……”      “恨一个人是很费心力的,你不值得我这样。对不起我很忙,要挂电话了。”      她的声音已经冷得像冰了。      “等等,”那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有些焦急,又带了点迟疑,“润润,当年我们的那个孩子……”      “盛维秋,没有我们,更没有孩子了!如果你还有半点廉耻之心的话,请你早点滚回你的大洋彼岸,再也不要骚扰我了!”      吴润砰一声挂了电话,顺手拔掉了线,心口起了一阵裂开般的隐痛,长长吸了口气,那痛才渐渐地消了下去。      ***      汽修厂。      谢无声丢下手上的扳钳,进了凌乱的办公室,想到电脑文档里查个客户的联系方式,手碰了下鼠标,一直待机的屏幕就亮了,桌面是张裸-女的图片。      阿三没女朋友,老大不小的一颗心蠢蠢欲动,这台电脑的桌面三天两头地换美女,他已经习以为常了。只是这回这张太招眼,便多看了一眼。一下觉得有点眼熟,再看一眼,脸色就变了。      “阿三!”      谢无声大声吼了起来。      “老大……”      外面正忙着的阿三急忙跑了进来。      “这是什么?”      谢无声指着电脑桌面问道。      阿三瞄了一眼,嘻嘻笑了起来:“我还当什么呢,吓我一跳。美女图啊,网上下的。老大这可不是色-情照,是艺术绘画,高雅的很!人家画家画这个还得……得了什么奖呢!”      “改了!以后不准再用!”      谢无声直起了腰,两道眉毛紧紧皱在了一起,转头看着阿三说道。      阿三摸了下头,有些不愿,只是见他神色不善,不像是在开玩笑,只得小声嘀咕了下,坐了过去要换桌面了。      阿三是个粗货,好几个月前的那次见过她一面,现在没人提醒他,自然不会把画中的这个年轻女孩联想到她身上去。但是他却不会认错。      谢无声再次看了眼画中的那个女孩,年轻的脸,单纯的笑,美好的身体,还有右乳下的那个黑点。      他的手已经捏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抱歉停了一周多才更~~ 三十章 ...   “我承认你的口才很好,也很专业,但是……KK去年的业绩在同行中并不是最好的,几个不大成功的案例,最直接的原因就是高层的判断失误。所以,你刚才提出的几个方案,并不足以能让我信服。”      米南把手上的笔帽套回了钢笔上,放在摊开的本子上,看着坐在对面的毛爱爱认真地说道。      他不是在开玩笑吧?在她如同被打了鸡血般地说得口干舌燥,并且极其耐心细致地回答了他提出的每一个涉及到细节的问题后,他最后竟下了这样的一个结论?      毛爱爱仔细打量着他的神色。      书房顶壁的灯光照着他的脸,他的表情十分坦然。并且,他看起来不像是在和她开玩笑。      买卖不成仁义在,继续用专业的笑容来结束这场会面,一定不能给潜在的客户留下坏印象。今天不成,明天说不定就成了。      毛爱爱在心里一遍遍地对自己这样狂吼,但是她的脸却完全地不由控制,笑容渐渐地僵硬了起来。      “米先生,你的意思是说,因为对我公司的不信任,所以我刚才说什么都没用?”      米南笑了下:“也不是完全没用。至少让我对你了解更多。你确实很专业,让我刮目相看。”      毛爱爱压住了心里狂奔而过的一千匹草泥马,老娘费了这么大力颠颠地倒贴上门等得脚底长草说得口干舌燥原来就是为了让你觉得我很专业需要你刮目相看?      “米先生,既然你对KK有成见,为什么一开始不明说?这样浪费我的时间,让我觉得你非常不专业!”      毛爱爱啪一声合上了手上的笔记本,看着他冷冷说道。      米南抬头,抓了下前额的发,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毛小姐,自从前次酒吧门口见过之后,我对你印象极其深刻。但如果后来没有收到你的邮件,我想也就如此而已。我看了你的邮件,虽然对KK不是很满意,被你的措辞打动,真的想听下你的方案,说不定能让我改变主意。所以我就叫秘书给你回应了。上次在工地见面,你见了我就跑,我虽然有些惊讶,但出于尊重你的意愿,所以也没再打扰你。至于现在……”      他靠在了身后的椅子上,舒展开了长腿,笑了起来:“是你自己找到了我家里。无论出于礼貌,还是待客之道,我这个主人如果避而不见,是不是有些失礼?”      哪个人跟她说,她哥哥只知道对着图纸,是个工作狂?      毛爱爱深深吸了口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真是感谢你了,米先生。你的热情好客让我实在感动!”      她一把抓起自己的笔记本和包,出了书房的门。      “毛小姐,有点晚了,这里的路晚上不大好开,我送你回去吧。”      米南追了出来,在她身后叫道。      “不必了。谢谢你的好意。”      毛爱爱已经到了楼梯口,头也不回地下去了。      听说她现在就要走,米依有些惋惜,远远看了眼二楼书房窗户里透出的灯光,啧啧摇了摇头:“本来还以为你俩能撞出火花呢!”      毛爱爱伸手重重拧了把她的脸,说了声生日快乐拜拜,上了自己的车,开出了米家的大门。      ***      天色和往常一样,慢慢地黑了下来。      吴润忙碌着,却有些心不在焉,炒菜的时候,甚至忘记了放盐,直到客人叫嚷起来,吴爸过来唠叨,她才笑着把他推了出去,打起了精神。      “爸,好了。”      吴润回头,想叫他把那盘要换的菜递出去的时候,愣住了。      一个男人正穿过狭窄的通道,大步朝她的厨房走来,身后跟着她的老爸,一脸掩饰不住的惊讶和兴奋。      “润润,润润,你看是谁来了?”      吴爸当她还没看见,直着喉咙叫个不停。      吴润把手上的勺一放,解开了围裙丢到吴爸怀里,一语不发地朝着后院去了。那男人朝她老爸笑了下,然后跟了上来。      “哎,你俩好好谈谈,好好谈。这里我包了。”      吴爸有点高兴,脑门上的油光都亮了许多。      一扇门,隔开了前面的灯光和嘈杂。后院里的空气也清凉了许多。      “谢无声,不是跟了说了吗,我需要时间,你为什么……”      吴润一边质问,一边抬头看向他。即使光线不大好,他脸上的那种阴郁也是显而易见的。她迟疑了下,终于没再说下去了,心却是微微地有些缩紧了。      “我也说过,我等不了多长时间的,可能会忍不住过来找你。现在就是忍不住了。”      他盯着她,一字一字地说道,声音低沉,却包含了一种不容忽视的力量,还有……一丝痛楚,或者说,是发难?      吴润的喉咙有些发干,心开始噗通噗通地跳了起来,十个指尖已经微微有些发凉了。      “那么现在……你想说什么?”      她低声问道,声音有些虚弱。      他一语不发,突然伸手抓过了她的手,拉着她向后门走去。      “有什么话你现在就说……”      吴润挣扎了下,但他的手握得太紧,她挣脱不开,被迫跟着走了几步。      “我没换衣服……”      被他拉出门的时候,她再次开口试图让他松开手。      他置若罔闻,继续向前。      她无可奈何,只得被他拉着,紧一步慢一步地出了巷子,上了他停在路边的车子上。他这才松开了手,啪一声关了车门,然后绕到了另一边上来,发动了车,飞快地开了出去。      “谢无声,你到底想干什么?”      吴润有些气恼地看着他。      他一语不发,目光笔直地看着前方,车子飞快地开了出去。开了段路,她就有些明白了,这居然是往他汽修厂的方向。      吴润叹了口气,终于不再试图和他沟通,只是靠在了椅背上,等着他到,到时候自然就会开口了。      他开得很快,加上夜间这时候路上车子并不多,所以没多久就到了。      汽修厂已经打烊了,漆黑一片,他下了车,推开了吱嘎作响的铁门,然后开了车门。      “下来吧。”      他的声音有些压抑。      吴润默默地下来了,跟着他进去了。      他推开走廊尽头的一扇门,开了灯。空气里仿佛还有机油的残存味道,除了一张床和桌椅,别无他物,边上一扇玻璃推门,应该是个卫生间,看起来像是他过夜的地方。      他径直到了桌上的电脑前,开了屏幕,飞快地输入了几个字,然后敲了下回车。      吴润的脸色慢慢地有些苍白了起来。      “她是你吗?从前的你?”      他回过了头望着她,神情有些严肃。      “谢无声,你闯入我家,把我拎到了这里,就是为了责问我这一句话吗?”吴润高高抬起头,直直地看着他,“你完全不必这么大费周章,在我家的时候直接问就是了。我告诉你,这是我,确实是我。你满意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无颜见润润和无声了……无颜见被我坑着的读者了 下章明天晚上更。 三十一章 ...   他看着吴润,慢慢地问道:“我找你,不是为了问你这个。我只是想知道,你拒绝我,是因为画了这幅画的那个人吗?”      吴润脸色微微一变。      他看着她,神情里有一丝掩饰不住的紧张。      “不,和那个人无关。”      没有犹豫,她几乎是立刻这样说道。      谢无声一直有些绷着的身体随了她的这句话,突然像是松懈了下来。      “那我就放心了。”他转身,随手关了屏幕,回过头,已经像个孩子般地笑了起来,“那么润润,你到底什么时候答应和我结婚?我已经等了很多天,我等不了了,我要你现在就给我个话。或者,我们明天就去登记?”      他竟然耍赖起来。      吴润这些天心里一直压着的阴霾被他的话驱散了不少,忍不住也笑了起来:“你当过家家啊?明天登记。”      谢无声看着她,笑容渐渐地消失了,神情却变得郑重了起来:“润润,我是认真的。明天登记让你觉得不够严肃的话,我们可以从现在开始再次开始交往,直到你觉得适合了的那一天。”      吴润静静看着自己对面的这个男人,犹豫了下,终于轻声问道:“你就不想知道关于这幅画的过往?”      谢无声摇了摇头:“润润,坦白说,没见到你之前,我被这幅画弄得寝食不安,心里像是压了块石头,恨不得立刻揪住你问个明白。现在见到了你,有你这一句话,我已经轻松了。你说那个画中的女孩是你。你说的没错,她确实是你。但是她又不是你。现在的你并不是画里的那个女孩……”他突然笑了起来,漂亮的眼睛在灯光下闪闪发光,“你看我都要晕了,说了一堆的绕口令。我的意思是说,谁没有过往?我开始害怕的只是你还放不下过往,所以拒绝我。现在知道不是这么回事,我还怕什么?”      他竟然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吴润有些意外,更多的却是感动。      或许他说的对,谁没有过往?既然他可以不在意她的过往,那么他的过往如果还成为自己和他之间的阻碍,是不是真的有些不公平了?      “好吧……”她吸了口气,看着他露出了笑容,“我同意你刚才的话。现在送我回家吧。”      谢无声一怔,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你是说,明天和我去登记?”      吴润噗一声笑了出来,拧了下他的脸:“想得美!我只是说同意和你来往。”      谢无声哈哈笑了起来,猛地一把抱住了她:“太好了润润宝贝,总算等到你松口了。亲一个先,想死我了!”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把脸压了过来。      “不要!”吴润急忙闪避,“我还在厨房就被你拉了出来,满身油烟味。”      “哪里,我闻闻……”      他已经真的像只小狗一样地凑过来,呼呼闻了几下,趁她闪避不注意,一下就亲住了她的唇。      那种熟悉的肌肤相贴的感觉又弥漫了上来。他的亲吻总是让她从心底里酥软开来,慢慢地延伸到了身体的四肢百骸。现在也是这样,她忘了自己身上那恼人的油烟味,只是闭上了眼睛,软软地抱住了他的腰,靠在了他的肩上。      “润润,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了……,我很想你……,晚上留下来吧……”      他的一只手已经滑进了她的衣服下摆,贴在她的后腰之上,把她紧紧地按在了自己的身前,低头在她耳边低声地蛊惑着。      吴润一颤,想要推开他,他的手已经灵巧的上移到了她的后背,想要解开她的搭扣。      “不行……我爸知道我跟你出来。再不回去,就真的说不清了……”      “明天我跟你一起回去,就什么都说清了……”      他嘟囔了一声,抱起她就压到了那张木床上,木床咯吱发出了一声响声。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不是吴润的。      “有人找你……”      吴润急忙推了下他。      “别理它……”      他含含糊糊说了一声,嘴巴已经咬开了她胸前的第三颗纽扣。      手机铃声响了一会,停了下来。但很快,再次响了起来。      谢无声趴在了吴润的身上,叹了口气,终于爬了起来,笑嘻嘻看着她有些发红的脸说道:“你等着……我先接个电话。”      他起身到了那张电脑桌前,从抽屉里翻出了手机,看了一眼号码,脸色微微地沉了下来,犹豫了下,却没有接,丢回了抽屉里。      “谁啊?怎么不接。”      吴润已经坐了起来,整理了下自己身上被他刚才弄得有些凌乱的衣服,好奇地问道。      “我姐姐。”      他抓了下头发,看起来有些烦躁。      吴润有些惊讶。她只记得刚和他认识不久的时候,有一天晚上他到自己店里,被自己老爸盘根问底的时候,说过一次家中有个姐姐。后来就一直没再听他提起过,她也就忘了。      “为什么不接?”      她已经站了起来,到了他面前,柔声问道。      他犹豫了下,终于叹了口气:“她想让我回去。” 三十二章 ...   毛爱爱又出车祸了。      第二天,吴润知道了消息赶到医院的时候,看到她竟然头包纱布,一只脚吊着绷带地躺在病床上,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看到她进来,这才精神一振。      吴润问了几句,看样子伤得并不是很重,轻微脑震荡,腿脚骨折,休息三两个月就会好,这才放下心来。      她成这模样,说起来也确实有些郁闷。昨夜惨遭滑铁卢,从米家开车出来,那个之前一直搭讪的绿毛小子又阴魂不散跟了上来,借了酒意非要并驾齐驱继续搭讪,毛爱爱打了下车头方向,于是杯具了,她的车子从本来就不怎么宽的路面上冲了下去,翻了个个四轮朝天,于是就成了现在这样。      吴润扯了张椅子坐她身边,拿了个梨子削皮,听她哼哼唧唧诉苦起来:“流年不利,接连车祸。上次是去见那个姓米的路上,这次是见了回来的路上。上次只撞了车,这次连人都差点报废。润润我要再见姓米的我就……”      “爱爱姐,真是对不起啊!你没事吧?”      一个人影从门口扑了过来,硬生生让毛爱爱把下面的话给吞了回去。      是米依。      毛爱爱干笑了两下:“没事,没事。”      “那个死家伙,害你成这样。以后我和他绝交。对了爱爱姐,我哥也过来看你了。他去停车了,马上就到。哎哎,他来了……”      吴润回头,看见病房门口出现了个手拿束花的陌生男子,身材颀长,与米依有几分相似,戴了副眼镜,看起来很是儒雅,想必就是米依的哥哥了。见他已经和自己笑着打招呼,急忙站了起来接过他手上的鲜花。听他简单自我介绍了下,果然是米南。      “毛小姐,这次的事情真是抱歉。肇事者涉嫌醉驾,已经被刑拘。我通知了他的父母,对方答应尽量弥补……”      “米先生,你太仗义了。和你无关的事情,你道个哪门子的歉?”      毛爱爱眼睛都没看向他,态度相当反常。这让吴润有些惊讶,怕对方下不了台,正想出声打个圆场,不了米南却显得毫不在意,只是笑了下:“也算是有间接关系吧。毕竟你是为了我妹妹的庆生才出事的。”      一边的米依大约是被他教训过了,听他这么说,朝吴润扁了扁嘴。      这两个人……尤其是毛爱爱,明显气场不对。吴润看了眼她微微绷着的一张脸,又看了下米南的微笑和米依的一脸无辜,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男人印象不错。      大约是知道自己不受欢迎,米南不过略坐了下,叮嘱了米依几声,告辞离去了。      等米依也走了,毛爱爱有气没气地指着米南刚送来的花:“帮我把这给扔掉……看着难受。”      吴润不理她,把花插进了床头柜的一个空瓶子里,一边仔细整理,一边笑了起来:“米先生虽然没被你攻克下来,但也没你说的那么糟。我看着不错,挺靠谱的,条件也好。好好的花扔掉你叫我扔掉干什么,浪费。”      吴润说完,等着她反驳,不料半天没动静,转头看去,见她眼睛盯着天花板在发呆,叫了几声,才见她摸了下自己的头,表情沮丧:“润润,我这次真的玩完了。休息两三个月回去,铁定要在那女人手下讨生活了。”      吴润对毛爱爱的思维跳跃之快已是习以为常了,想了下,笑道:“爱爱,你要真觉得累了,何不趁这个机会给自己放个大假?好好休息一阵子,说不定又会峰回路转呢。”      “也是……”毛爱爱长长叹了口气,眉眼间有淡淡疲倦,“我都记不起来自己上次休假是什么时候了……”      ***      吴润一直在医院里陪着,直到毛爱爱的妈送饭过来接手了,这才离开,在医院门口打了个电话给谢无声。      “在哪呢?”      她的声音很是轻快,掩饰不住的喜悦。      “你猜。”      他也一样。      很幼稚的恋爱中的人常玩的把戏,但是吴润却觉得心里一阵甜蜜,真的猜了起来。汽修厂、路上、甚至天龙山,被他一一否认。      “你再不说,我……”      她话还没说完,肩膀被人拍人一下,猛回头,看见了他的一张脸,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眼泛桃花。      “你怎么在这!”      吴润惊喜。      “我打电话到你家,你爸说你到医院看毛爱爱,我就过来了。她没事吧?”      “还好。”      “对了,你爸知道我跟你的关系了,叫我晚上去你家吃饭。”      他顺手牵过了她手,很是自然。      吴润拧了下他胳膊:“你倒性急。”      “我不急谁急?”谢无声笑嘻嘻反捏了下她手,“名不正言不顺。早点让他知道我们的关系,省得以后还要偷偷摸摸。”      吴润哑然失笑。她昨晚被他送回家时,因为很晚了,也就没跟老爸提起这事,早上又赶着来看毛爱爱,本来正打算现在回去了跟老爸提下,让他也高兴下,没想到他倒比自己还提早一步了。      这一天过得很是快乐。两人像对小恋人一样地十指相握去逛街,到湖边坐着看水鸟,傍晚的时候,一起到了她家。      吴润老爸显然对这次准女婿的上门非常重视,两人到了的时候,看见门口贴了张“歇业”的纸,进去一看,吴润的姨妈姨丈表姐表弟们居然齐齐上门了,七八双眼睛齐齐射向了谢无声。      吴润有些惊讶,本来还以为只是自己老爸一人要和他对酌而已,没想到竟是家族齐齐出动。怕他不习惯,扭头看了下,见他却已经露出了笑容,上前一一招呼。      这顿饭吃得很开心,到结束时,谢无声已经非常顺口地管吴润的老爸叫“爸”了。送走了姨妈一家人,他就被吴爸留了下来。      “……晚上开心……,无声你也喝了不少酒……,警察抓……,跟我一道挤挤……”      吴润老爸大着舌头拍谢无声的肩。      谢无声急忙扶住了他,应了下来,瞟了吴润一眼。吴润装没看见,只是和他一道扶着走路有点不稳的吴爸回了房间,打了水给他洗了脸和脚,等他睡了下去,两人这才一道回了刚才吃饭的前屋,收拾起了满桌的碗碟。谢无声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吴润,连眉毛都在笑。      “笑什么?我爸说得很清楚了,晚上叫你跟他挤。”      吴润白了他一眼。      谢无声呵呵一笑,伸手抢过她手中的一堆碗碟就往厨房去了。见他自告奋勇开始笨手笨脚地洗碗,吴润站在一边看了一会,终于忍不住拍开了他手,把他推到了一边。      “去去,等你洗完,天都亮了。”      谢无声抓了抓头:“那我喂你吃水果。刚才盘子里还有剩。”说着已经去端了过来,站在了她身边,拿个牙签插了送到她嘴边。      吴润吃了两口,就觉得不对劲了。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放下了盘子,从后搂住了自己的腰,低头轻轻亲吻着她的耳垂。她的手一抖,沾了泡沫的盘子就滑了出去,掉进了洗碗槽里,溅起大片的泡沫水花。      “干什么呢。痒。人家在洗碗……”      吴润缩了下脖子,笑着躲避他热热的鼻息和唇。      他抱住她腰身的手收得更紧了些,低头改亲了下她的后颈,低声说道:“润润,今天我很高兴。说出来你别笑我,这真的是我第一次和这么多的……家人一起吃饭。而且还有你坐在我身边。感觉真的很好……”      吴润的心一下又软了下来,刚想回头看看他说话时的表情,他已经将她整个人扳转了过来,低头就吻住了她。      她被他抵在洗碗槽的壁上,仰头承接着他的吻,双手还悬在半空,指尖滴滴答答地不停往下滴水。      “润润……”      他终于松开了她的嘴,低低地叫了声她的名,唇又移到了她的耳边,不停地慢慢揉蹭着她的耳垂。      他知道那里是她的敏感之处。      吴润痒得不住躲避,偏偏又躲不过他的唇齿,恨得牙痒痒,突然看着他身后,惊讶似地开口:“爸,你起来了?”      谢无声吓了一跳,停了下来,急忙转头,什么都没有,这才知道被她捉弄了。回头刚要变本加厉,不想她一只新沾了泡沫的手已经抹上了他的脸。      “小坏蛋!”      反应了过来的谢无声抹去了自己脸上的洗洁精泡沫,一把捉住想逃的吴润,伸手到她腰间腋下就挠了起来。      “啊……”      吴润被他挠得快没了气,又不敢大笑出声,怕吵醒了自己老爸,终于断断续续地求饶:“晚点……,等我爸睡熟了……”      谢无声眼睛骤然亮了起来,重重一抱之后,这才笑眯眯地松开了她。 三十三章 ...   虚掩的门被推开,谢无声进来了。      房间里只亮着一盏晕黄的床头灯,吴润却没在床上。他正想去卫生间敲下门,脖子一紧,吴润已经从门后出来,像个孩子般地跳了起来压在了他后背,伏在他颈肩上低声笑了起来。      谢无声回身抱起了她,把她按在了她的床上,低头一个长长的吻,这才放开了她嘴,几乎是急促地把她的睡衣往上胡乱推了上去,自己立刻埋首在了她的胸前,张嘴含住啧啧有声。      吴润脸涨得绯红,低声喘息着问道:“我爸真睡着了?”      谢无声不答,只是继续自己用唇舌对她的挑逗,等到两边都已经是嫣红挺立了起来,湿了一片,这才抬头飞快地又亲了下她的嘴,小声笑了起来:“放心吧……我刚才推了他好几下他都没反应……”      “去把门反锁了。”      吴润推他。      谢无声叹了口气,只好爬了起来去锁门。等他回头,看见她居然已经脱掉了睡衣全身赤-裸地坐在床上,长发散了下来,眼睛水汪汪地看着自己,早已勃发的欲望更是肿胀难当,一语不发地扑了上去就将她再次压倒。      那种熟悉的肢体纠缠,不分彼此的感觉又来了。他们不停地亲吻爱抚对方的身体,不停地做-爱,直到最后两人都筋疲力尽了,这才相互搂抱着,在黑暗中低声说着话,醒醒睡睡。      凌晨四五点的时候,最后一次亲热之后,怕自己老爸醒来见不到人,他被她半哄半推,蹑手蹑脚地送下了楼去。      吴润回到了自己床上,趴着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终于累极,沉沉睡了过去。      “昨晚上睡得死沉,一觉到天亮,多久没这样过了!无声睡得还好吧?有没有觉得挤啊?”      吴爸一边吃着呵欠连天的吴润到街口买来的早点,一边对着他对面的谢无声说话。      吴润还有些晕乎的脑袋一下清醒了不少,清了下嗓子,谢无声飞快看她一眼,对着吴爸正色点了下头。      “嗯嗯那就好。不过说也怪,我朦朦胧胧睡着,怎么的好像有咯吱响声,也不知道是不是老鼠出来咬了柜角什么的。本来是想爬起来瞧瞧的,又实在困,就由它去了。老房子就这不好,今天得空去瞧瞧有没地鼠洞什么的,趁早给堵起来……哦,对了无声,你昨晚跟我睡的,有没听见啊?”      吴爸吃完了东西,喝了口酽得浓浓的茶水,突然像是想了起来,随口说道。      吴润脸色一下起了红晕,心想坏了,昨夜被谢无声按在床上狠狠来的时候,自己就听到了楼板咯吱的响声,还特意叫他轻点的,他应是应了,只没一会,那个狠劲就又上来了。莫非真的是吵醒了老爸?一下连头不敢抬了,慌忙起身收拾起了碗筷就往厨房里去。      “有吗?昨晚我跟爸一起睡,就只听到你打了几下呼噜。哪里来的老鼠咬柜角声。爸你一定是睡迷糊了。”      吴润听见身后传来谢无声一本正经的声音,忍不住噗一下笑了出来,急忙低头往厨房里去了。等出来时,却见自己老爸咳嗽了一声,念叨了句“两个都老大不小了,该过的礼,还是要过了的好……”,说完就背着手,慢慢地踱着方步出去了。      吴润脸涨得通红,恶狠狠盯了一眼还在笑的谢无声,他急忙举手告饶:“我要结婚的,最好今天就去领证。是你看不上我,扭扭捏捏不肯嫁。”      吴润伸手扭了下他,两人笑闹了一会,因为他今天汽修厂里还有事,所以吴润送他到了街口,约好了他晚上再过来当她家的短工,这才目送他开车离去。      白天有空,接到个毛爱爱独自躺在医院里可怜巴巴地骚扰她的电话,吴润又过去陪了她半天,中午回家路上的时候,接到了个陌生女人的电话。      “请问是吴润小姐吗”      她的声音低沉,语调舒缓。      吴润应了声:“我是。请问您是哪位?”      “哦。我叫温绢,我是谢无声的姐姐。”      吴润怔了下,想起了前一天夜里在他汽修厂时发生的事情。      “温……女士……”,吴润犹豫了下,终于还是这么叫她,“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温绢的声音透出了丝无奈:“吴小姐,你能和我见个面吗?”      ***      吴润家附近有很多茶馆,她到了约好的那个茶馆时,看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正坐在那里,衣着打扮和电话里描述的差不多,知道是谢无声的姐姐了,笑着走了过去。      温绢长卷发,脸容清秀,衣着打扮很艺术化,这大概和她的职业有关,她是个小提琴手。      简单的寒暄过后,温绢就直入正题了。      “吴小姐,非常抱歉这样来打扰你。只是现在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帮我了。我知道你是无声的女朋友,所以只好来找你了。”      吴润急忙客气了几句。      温绢摆了摆手,叹口了气:“吴小姐,我们家的情况,我不知道无声跟你提了多少。我不是无声的亲姐姐,也不是他同父异母的姐姐。我父亲和已经过世的母亲没有孩子,我从小是被他们领养的。后来我父亲认识了无声的母亲,有了无声。但是无声一直都跟着他母亲生活。他很优秀,二十岁不到就成为了顶尖的赛车手。可惜后来他知道了一些事情,接受不了,所以不但中止了他的职业生涯,更不肯原谅我的父亲,也就是他的父亲。这么多年下来,我父亲一直很希望他能回去,但无声很倔。他对我很尊敬,但不管我怎么劝说,他就是不肯听我的。本来也就算了,只是现在……”      她又叹了口气,脸色有些黯淡,“我父亲从前是个珠宝商,手上有个很著名的品牌。只是这些年他年岁大了,身体越来越差,根本照管不过来。我偏偏又是做音乐的,对这些也不是很有兴趣,更别说帮我父亲什么忙了,所以一连几年都是亏损的。去年,为了避免破产影响员工,我父亲只能忍痛把牌子卖掉……”      吴润有些惊讶。这些她都是第一次听到。      “吴小姐,这样本来也没什么。只是现在,我父亲身体真的很差,又不肯住院,只是自己回了老家一个人住。我又时常要东奔西走,不能留在他身边陪着。他现在只有一个保姆陪着。上个星期,保姆打电话给我,说他旧病又犯了,已经被送进了医院。我父亲也是个很倔强的人,他虽然从来不在我面前提,但我知道他心里一定非常渴望见到无声,希望能听他叫一声爸爸,但是……”      温绢眨了下眼睛,吸了口气,“吴小姐,无声很倔,我的话他是听不进去的。我希望……你能帮我劝劝他,让他回去看一眼我父亲吗?这是他现在最大的心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肉什么的今天没感觉,下次什么时候有感觉了再上一顿吧。。唉 狗血啊狗血~。 爬走~ 三十四章 ...   “我……,我只能答应你劝下他,至于他听不听,我真的不敢保证……”      吴润有些为难,犹豫了下,这么应道。      温绢显得有些轻松起来,看着吴润点头:“谢谢你吴小姐。我前几天就去过无声的汽修厂找他,他不在,听阿三提起了你,说你是他女朋友,两人正准备要结婚了,这才想到过来找你的。只要你能劝下他,不管最后如何,我都会很感激的。这是我的名片,你有消息的话,随时联系我。”      吴润接了过来,点了下头。      晚上,谢无声果然早早就过来了,自告奋勇要帮忙。吴润不顾自己老爸的反对,给他搬了个小板凳,毫不客气地指使他坐着洗了一晚上的盘碗,等打烊的时候,见他一双手的十指都有些皱皮,这才心疼起来,拿住揉搓了几下,埋怨了起来:“手都成这样了也不知道停下,你傻啊还是真老实啊?”      “是你要我洗的,又没说手皱了停下。我看见一直很忙,能帮就帮点你……”      他看着她,可怜巴巴地说。      吴润忍不住笑了出来,又叹了口气:“我爸今天收到街道通知了,说老街的房子太旧,影响市容,要统一整改成仿古式的门面。我爸老了,以后说不定就不做了,到时候我想忙都没地忙了……”      谢无声眼睛一亮,狠狠亲了下她额头:“这样最好了!让我养你一辈子。你每天煮饭给我吃,然后我再……”      “吃你……”      他低头到她耳边,笑嘻嘻低声说道。      吴润伸手到他耳边,一把拧住了。      “咳咳……”      身后起了阵咳嗽声,回头一看,竟然又被自己老爸抓了包,好在他刚才最后两个字说得很轻,估计也没让他听见。脸微微一热,急忙松了手,看了下时间,已经不早了。      昨晚还有他喝了酒当挡箭牌,今晚无论如何是不好意思当着自己老爸的面再让他睡自己家了,急忙对着吴爸说道:“爸,我送他到街口。”      吴爸唔了一声。      吴润陪着看起来有些不大乐意的谢无声出了自家门,慢慢朝着街口去了。      “润润,我想每天和你在一起。结婚吧。”      谢无声牵住了她的手,又开始哄了起来。      “嗯,知道了。”吴润应了声,快到街口的时候,想起温绢的事,停住了脚步。      “你想说什么吗?"      谢无声也停住了,转过身来站到了她的对面。      “今天……,有个人来找过我,跟我说了些事。无声,我想说的是,人生本来就是不圆满的。有些事情,在你看来是不可原谅的,但对对方来说,或许他也有自己的立场……”      “润润,是我姐姐来找过你吗?”      他们站的地方有些暗,谢无声借了十几米外路灯的灯光,仔细看着她的脸,声音有些低沉。      “是,”吴润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轻轻靠在了他怀里,低声说道,“你从前跟我说过,你无法原谅那个人和你自己。但是我真的希望你能放下。原谅了那个和你有血缘关系的人,也就是原谅了你自己……,我希望你能真正毫无负担地生活。并且……”她抬头看着他,“你不是总催着要和我结婚吗?如果我们真结婚,我自然是不在乎什么形式的,但是我爸和姨妈那些亲戚,就算他们同意不办酒席什么的,至少总要和你家人见个面的吧?到时候你还这样倔着不松口,我爸和姨妈他们会不高兴的……”      吴润偷偷看了他一眼,果然,他仿佛刚被点醒的样子,有些发呆。      “润润……,”他迟疑了下,把她拖进了墙角边更黑的地方,搂住了她腰,低声说道,“给我点时间……,我好好想想……”      “嗯。我不催你……等你什么时候想好了,我再考虑咱俩什么时候结婚……”      他有些气结,不满地低声咕哝:“我姐姐跟你到底说了什么,你这么替他说话……”      吴润把自己脸往他怀里蹭了几下,叹了口气,“你姐姐说他……,就是你爸,现在身体很差,已经住进医院了……不管以前他做了什么,现在他只是个垂暮的老人。我这么替他说话,是因为我很感激他,你的父亲。没有他的话,我现在到哪里去找到你,这样靠着你跟你说话?嗯?”      她不再说话,谢无声搂着她腰身的手却收得更紧了些,低头亲了下她,慢慢说道:“润润,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会考虑的……”      ***      谢无声的考虑结果还没出来,吴润的郁闷就又袭来了。      盛维秋在本市的画展开始了。据最近空闲得只能狂看电视的毛爱爱说,那副叫她想起就像吞了个苍蝇却偏偏又无可奈何的画,虽然近几天轮番出现在地方台的几个新闻里,好在画面都是一闪而过。而她认识的人里,也没有哪个会高雅到特意跑到画展现场去参观的程度。至于她的老爸,晚上的时间更是忙得不可开交,根本也没时间去看电视,对此完全不知晓,即便是看到了那个男人的脸,因为年代太过久远,估计一时也反应不过来,所以倒也并没有给她的生活带来什么大的影响。现在,她既然无法跑到盛维秋的面前指着他鼻子说:喂,你个无耻的东西,把那幅画了很多年前的我的画给我撤掉毁了,也就只能装不知道了,只希望这个人能早点收拾行李滚回大洋那一边去。但叫她没想到的是,这一天盛维秋竟然再次打来了电话,约她见面。      “润润,我这次回来,最重要的目的是见你,没见到你,我想我是不会离开的。出于对你的尊重,我没有去你家找你。只是希望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出来和我见个面。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但是电话里真的不方便。”      电话那头,那个男人的声音有些急切。      吴润看了眼在自己身后几步之外一边哼着小调,一边泡茶的老爸,提了口气在喉咙,幸好刚才接电话的是自己。      被这个男人盯上的话,说难听点就是阴魂不散,当年的她早已领教过了。她现在的生活很好,不想被这个心里还存了不切实际的幻想的人隔三差五地打扰着。有些话,当面说,确实效果更好一点。      ***      下午两点,吴润到了她家附近的一家咖啡馆。这个时候,里面人不多,说话也方便。      那个男人,早早就已经坐在那里了。      吴润停在了距离他十几步外的通道上,仔细地打量着他。      还是瘦高的个子,温雅的面孔,修长的手指,就连当年那把扎在脑后的长发也一模一样。除了看起来成熟了些,和当年那个美院刚出来充满了理想的年轻人几乎一模一样。      盛维秋也立刻看见了她,怔了片刻,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疾走了两步,看起来是想过来迎接,见她立刻朝自己过来了,又停了下来,只是站着不动,激动地看着她。      “润润……你终于来了……,我终于又看到你了……”      他喃喃说着,眼睛紧紧地盯着她。      “别。你这么叫我浑身汗毛直竖,盛先生,我叫吴润,请叫我吴润,或者吴小姐。”      吴润已经坐到了他对面,向过来的服务生随便要了杯咖啡,看着他正色说道。      盛维秋跟着她坐了下来,搓了下自己的手,耸了耸肩,“好吧……,既然你不喜欢……”      “你跟我记忆中的一模一样,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几乎没怎么变,不,应该说比从前更有女人的韵味了,在我的画笔之下,能捕捉的神韵……”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吴润在看,目光中仿佛带了一种深切的怀念。      吴润皱起了眉:“盛先生,盛大师,你的画笔什么的我不感兴趣,对你今天要说什么更不感兴趣。我过来,只是当面跟你说清楚,你哪里来就哪里回去,越快越好,别再一趟趟往我家打电话,没意思。”      盛维秋一怔,又搓了下手。      这么多年,他连这个一激动就搓手的习惯都还没改,只是,她早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人了。      “润润,我知道你一直恨我,不肯原谅我。我这次回来,也没打算让你立刻接受我。我其实一回来就悄悄到你家附近的街口向人打听过了,你一直没有结婚。我会重新追求你的,我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穷得只剩梦想的我。你跟我到国外去,我会弥补我当年的过错,现在的我一定能给你你现在连做梦都想不到的生活,富足,优雅,充满了艺术和爱,我们可以重新生孩子,很多很多的孩子……”      吴润一直绷着的脸,随了他的描述渐渐地放松了下来,到了最后,已是笑了起来,笑得趴在了桌上,连肩膀都不住抖动。      “你……笑什么?”      他有些不确定。      “盛维秋,你的话简直跟做梦一样,可笑得我实在忍不住了……”吴润终于忍住了笑,后背靠在高高的椅座,目光闪动,“我自然会结婚,以后也会过得很好,很多孩子大约不可能,一两个肯定是有的。但是对象绝对不是你,不是你,明白了吧?”      盛维秋脸色有些难看下来,呆呆看她片刻,仿佛不认识似地。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低头急忙从自己身后拿出了一副卷了起来的画轴,摊开到了她的面前。      “润润你看,这是我在国外日夜思念你的时候,凭了我心中的你一笔笔地描绘出来的。你在我心里就是这样的美。你更是我的幸运女神,因为这副画,我一举成名,有了今天的这一切。润润,那时候我还年轻,梦想就在大洋彼岸向我招手,我放弃了你,朝我的梦想努力去了。当年确实是对不起你,所以现在我有条件了,我来弥补我的过错来了……”      “够了盛维秋,你不是想着弥补我。你现在有名气了,有钱了,所以你开始怀旧了,想重温旧梦了才对吧?我再跟你说一遍,从前我只当自己走路不小心掉茅坑,爬出来洗洗就好了,不需要你廉价的弥补。我言尽于此,你如果还有半点脑子的话,请你一定要听进去,早点回去继续做你的大师。我走了。”      吴润拎起了手边的包,站了起来。      “润润……你别骗自己了。你这么多年不结婚,难道不是为的我吗?现在我回来了,你的自尊才叫你这样放不下脸面的吧?我不在乎真的,你也别骗自己了……”      盛维秋竟然俯身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吴润气得真想笑出来了。她挣了下,他的手却握得越发紧了,已经有些痛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狗血~ 三十五章 ...   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吴润还没来得及回头,身边就已扑过来了一个身影,沉闷的“砰”一声,她的手腕一松,对面的盛维秋已经仰面直直地倒了下去,稀里哗啦地连座椅也跟着他仰翻在了地上。      吴润惊讶地睁大了眼,看见谢无声正站在那里,一只手紧紧地捏成了拳,脸上神色阴沉而凶恶地盯着地上的那个人。吴润从前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你是谁!”      从突然的剧痛中反应了过来的盛维秋伸手捂住自己像要端了下的下巴,看了下手掌心上沾着的血痕,脸色一下雪白起来,愤怒地瞪着谢无声,从地上爬了起来。      “人渣!”      谢无声低低地骂了一句,一个大步上去,砰一声又是一拳朝他面门砸了过去。盛维秋再次重重地摔到了地上,鼻血如注而下,掩住了脸,痛苦地呻吟起来:“润润……,他是谁……,野蛮人,快报警……”      发出的响动声实在太大了,咖啡馆里的侍应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有些害怕地站着不敢动。      看见谢无声又上去了一步,吴润拉扯住了他:“别打了。不值!”      谢无声回头,见她看着自己微微摇头,像是有些明白过来了,脸色微微地放缓了些,盯着盛维秋说道:“你问我是谁?我叫谢无声。她为什么这么多年不结婚,为的就是让我遇见她。至于你……”      他的目光落在了桌上那张展了一半的画,拿了过来,展开看了一眼,走到了他的面前。      “你想干什么?”      盛维秋感到有些不妙,不顾痛得仿佛断了鼻骨的脸,伸手要夺,被谢无声避了过去。      “你是男人中的人渣。你根本不配去画她!这对她来说是一种侮辱……”      谢无声说着,双手一错,那张柔韧的油画布嗤一声,已经从中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你敢!这是艺术品!我呕心沥血的艺术品!”      盛维秋红了眼睛,挣扎着扑了过来。      长长的“嗤啦”一声响起,那块布已经在谢无声的手上裂成了两半,揉成一团,朝他丢了过去。      “你不配谈艺术。”      谢无声的嘴角浮上了一丝嘲笑,伸手牵过了吴润的手:“我们走吧。”      盛维秋惨白着脸,捡起地上的一团东西,抖着手展开,仿佛受伤的兽嚎叫了起来:“你这是在犯罪!我要去告你!”      已经拉着吴润走到门口的谢无声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他一眼:“再说一次,我叫谢无声,我等着你,只要你够无耻。”      侍应生见那一男一女已经离开了,这才掏出了手机,小心翼翼地上前问道:“先生……,要不要报警?”      “我的画!”盛维秋终于挣扎着抬起了头,满脸血污,刚才的风度荡然无存,破口大骂,“你是猪啊,还报什么警,叫救护车……”      回去的路上,吴润的心情一直很怪异,像是放下了什么,但下一秒却仿佛更沉重了些。      “我过来找你,正好在街上看到你进了这家咖啡馆,这里离你家很近……,我一时好奇……”谢无声很快就把车开到了她家的街口,停了下来,看她一眼,有些小心地解释,“不是故意跟踪你的……”      “是啊,离我家很近。”吴润叹了口气,“下来吧,到我家去,我有话要跟你说。”      “润润……,今天给你惹麻烦了。”      一进到她房间,谢无声立刻抱住了她,小声道歉。      吴润笑了下:“刚才我虽然拦你,其实心里倒真有些痛快呢。只是怕他万一狗急跳墙真的去告你……”      “润润你真的不了解男人。越是像他那样的人越要面子。他不敢的。再说他要真去告,我赔他钱就是了。只是以后你要嫁个穷光蛋了。对了你刚才说有话说,什么话?”      谢无声突然想起她刚才严肃的样子,有点紧张。      吴润唔了一声,推开了他的手,坐得离他有些距离了,这才认真说道:“今天的事你既然都看到了,有些话我想要跟你说清楚些。盛维秋是我以前的男友,那时候我还很年轻,陷入了一场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匪夷所思的热烈感情中。等我发现自己有了他的孩子,想要结婚的时候,他却在另一个女人的资助下出国了,头也不回。这就是我的从前,谢无声,你知道了,还准备娶我吗?”      谢无声注视着她,伸手慢慢地捧住了她的脸,看着她一双坦然静澈的眼睛,微微笑了起来:“为什么不?你这么好。前几天,你对我说你很感谢给了我生命的那个人,没有他你就不能遇见到。现在我想说,我很庆幸那个人渣当年的无耻,如果不是他的无耻,我又怎么会在现在能等到你?谁都有过去,我也是。润润,很多年前,我也曾经狂热地迷恋过一个女人,她比我大,甚至,她当时已经是我一个朋友的女人了,我却无法自拔。他们结婚的时候,我一度甚至以为……”      他停了下,摇了摇头,“这么多年过去,我现在遇到了你。润润,你从前不是问过我,爱不爱你吗?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就算我正在拆开车子的引擎忙得满头大汗,也会不时地想起你。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心里很满足,很宁静,那种就算用全世界来和我交换我都不愿意让出的满足和宁静。我想这应该就是爱了。”      “我爱你,吴润。”      他看着她,一字一字地说,面带笑容。      吴润的心酸胀了起来,那种酸胀飞快地蔓延到了她的喉咙和鼻头,伸展到了全身的每一个细胞。      这就是幸福的感觉吗?如果是,她真的一辈子都不想放开。      她眨了眨眼,靠近了他,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把自己的脸埋在了他的胸口。      “我也爱你,你这个傻瓜!”她闷闷地说,闭上了眼睛,“我们结婚去吧,现在。”      她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谢无声僵了一下。      她又重复了一遍。      他扶住了她的肩膀,睁大了眼看着他,然后咧开了嘴,猛地往后倒在了沙发上,拉着她趴在了自己的胸口上,两人额头相抵,四目相接。      “好。立刻就去!”      他重重地亲了下他额头。      ***      真的是疯了。      在去民政局的路上,看着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吴润突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晕眩感。刚才自己到底是怎么了,竟然会冒出这样疯狂的念头?      但是,她没有后悔的感觉。她只是……      “我……紧张……”      吴润停在了结婚登记点的门口,扯住了他的袖子,呼吸有点急。      “老实说,我……也是……”      他低声应了声,突然用力抓住了她的手,带着大步往里面去了,“都到这了,你要敢临阵退缩,看我怎么教训你!”      今天大概并不是什么特别好的日子,而且时间也有点晚了,前面排队的人不是很多,只有六七对的样子。两人领了号子,拣了个角落的空位,坐在那里等了起来。      前面的人越来越少,吴润更加紧张,看了下身边的他,竟然也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再看看别人,却都甜甜蜜蜜的,哪里像他们,搞得好似要上战场。      吴润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不知道谢无声是不是也这么想的,两人齐齐看向了对方,笑了出来。他伸过了手,握住了她的手,两人十指紧紧缠绕,吴润这才觉得渐渐平静了下来。      终于轮到了他们,办事的阿姨估计是有了审美疲劳,接过证件和刚拍的照片,稍微瞄了眼,就让他们填了表格,然后按了手印,再交九元钱,五分钟不到,两个红本本就放在了他们面前。      “就这样?”谢无声显然很没满足感,站着不肯走,“不是还有个誓词仪式吗?”      阿姨笑眯眯地指了指墙上的钟:“看看,早过了下班时间了,你们是最后一对。弄那个的人早走了。我是不想耽误了你们的好日子才加班给办了的。”      吴润急忙道了谢,拿起红本本,拉了看起来还是很心不甘情不愿的谢无声出来了。回去的路上,再次打开看了眼那个贴有两人合照的本子,一种幸福之感油然而生,身边的他,此刻应该也是和她同样的感受吧。      吴润想起了毛爱爱,给她打了个电话。      还躺在医院里的毛爱爱看起来精神还不错,一阵连珠炮般的惊叹之后,终于送上了她由衷的祝福:“润润,你们两个今晚开始努力,早点造人成功。我被你无情地抛弃,以后只能指望拿你们的小包子来解我寂寞了!”      回了家,知道了两人竟然不声不响地就跑去结了婚,正忙碌的吴爸仿佛受了刺激,张着嘴,半天才反应了过来:“好,好,结了就好,只是酒席一定要办,这就去告诉你姨妈,让她也高兴高兴……”      吴爸大概真的高兴,高兴起来居然又关门歇业,催吴润去炒菜,自己拉着谢无声喝起了酒。      吴润炒好了菜,自己坐下去陪他们的时候,见老爸正不住点头,满面红光:“好好,自己有房子了最好,先住我这,明天起润润也不用留在这里做事了,过去收拾下,该买的都买齐了,选个日子和你家的人见个面,把酒席办了,我就把我女儿交给你了,钱我来出……”见谢无声似乎想说什么,眼睛一瞪,“我的女儿出嫁,我陪嫁不起房子,别的还是出得起的!你跟我争什么,又不是你嫁女儿!“      自己老爸又开始上头了,吴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脚踢了下谢无声桌下的腿,见他望过来,朝他笑眯眯点了下头。      ***      “润润,终于可以不用偷偷摸摸进你香闺了……我真感谢……”      谢无声摸出了那个红本,凑到嘴边响亮地亲了下,哈哈大笑了起来,已是猛地扑了过来把她扑倒在了床上。      “新出炉还热腾腾的老婆大人……,让老公好好亲热下……”      他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抱住了她胡乱啃咬起来。      “去去……我先洗澡去了。”      吴润要推开他。      “好啊,”他立刻蛇随棍上,一把横抱起她,就向浴室里去,“我们一起洗好了,这样水比较节省些,”他说得一本正经,“既然结婚了,你也要从现在开始,学着给我搓搓背什么的,这可是一个好妻子必修的一门课程。”      吴润笑得差点从他手上跌落到地,他略抱紧,便已经入了浴室。      这个新婚夜的晚上,被他缠了许久,吴润倦得不行,他却还翻来覆去,搞得吴润很是郁闷。      “你身上长刺啊,这么翻来翻去……”      他突然坐了起来开了灯,下去从自己裤兜里摸出了不知道什么东西,爬回了吴润身边。      “你干嘛,还没折腾够啊,神神鬼鬼的。”      吴润闭着眼,打了个哈欠,轻轻扭了下他的腰。      他呵呵一笑,俯下身来,压在吴润耳边说道:“今天我们去领证,不是还少个宣誓吗?我想来想去,总是睡不着,一辈子好不容易结婚一次,连宣誓都没有,我到哪里去表白自己对婚姻的忠诚啊?不行,一定要补下。”      吴润笑着打了下他:“就你事多,都过去了,还怎么补啊?”      他笑着说:“没有问誓人,我们自己可以当嘛。来,快起来。”      他拉起吴润,将自己和她裹上被子,然后把她摆着跪在了床上。      吴润觉得好气又好笑,不顺着他,估计今晚就无法睡觉了。      “我先来问你,不许嬉皮笑脸的。”他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      “我要问你一个问题,这是一个很长的问题,请在听完之后再作回答。”      “吴润,你是否愿意嫁给谢无声为妻,与他同住,在神面前和他结为一体,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像爱你自已那样,不论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是贫穷,始终忠于他,直到离开世界?”      吴润怔了片刻,渐渐收起了之前漫不经心的笑。      “是的,我愿意。”      她轻声,但坚定地说。      “现在轮到你问我了。”他笑了起来。      吴润看着他漆黑的眼眸,同样重复了刚才的问话。      “我愿意,真的愿意。”      他重复了两遍,然后,变魔术般地露出了摊在掌心上的两枚戒指。      戒指一大一小,是白色的铂金,没有繁复的花工,也没有镶嵌珠玉钻石。但是吴润望了一眼,便觉心安。      “早就买了的,一直放着。下午回去拿证件的时候带了过来。”见到她惊喜的目光,他有些小小得意,“现在该戴戒指了。”      他将那枚稍小的指环套入了她的左手无名指。      “这是我给你的结婚信物,我要娶你,爱你,保护你,无论贫穷富足,无论环境好坏,无论生病健康,我都是你忠实的丈夫。”      “该你了。”他朝他灿烂一笑。      吴润接过那枚大些的指环,仔细套入了他的无名指,重复了他刚才的话。      两人裹着被子躺了下来,额头相抵,终于在宁静的满足中慢慢地睡了过去。 三十六章 ...   第二天一早,吴润终于睡醒,满足地伸了个懒腰,一睁开眼就看见谢无声已经穿得整整齐齐地坐在床边在看着自己,这才意识到昨天两人已经结婚了,心里一暖,朝他笑了下。      谢无声俯身下来亲了下她鼻子,又挪到了她的唇上。      “唔唔,我还没刷牙呢……”      吴润躲开了他嘴。      谢无声改成用手捧住她脸,凝视了片刻。      “你想说什么?”      吴润笑着摸了下他的头。      “润润……,我刚才下去,你爸一早又催问我双方家长见面的事……”他犹豫了下,终于还是说道,“我想了下你上次对我说的话……”      他停住了。      吴润眼睛一亮:“你终于想通了?”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我想通了没有。但是现在想起他,我的心里已经没有了从前那种排斥的感觉……,既然你觉得我应该去,我想我还是去见下他,听下他到底怎么说吧……”      “这就给你姐姐打电话!”      吴润一下从床上蹦了起来,伸手摸过了电话。      温绢一直还留在这里等消息,接到吴润的电话,喜出望外,连声道谢。等又听到吴润说她和谢无声昨天刚刚注册结婚,又惊又喜:“太好了!你们既然已经结婚了,请你也务必要一道过来。我父亲知道了这消息,一定会很高兴。我这就打电话通知他,订机票,我们一起过去,越快越好!”      很快她就再次打电话过来,说机票已经订好,明天一早的航班。      “爸,无声的父亲身体有些不好,现在一直在老家休养,我们现在结婚了,想过去看下他。”      吃早饭的时候,吴润对着自己老爸说道。      吴爸一怔,立刻点头:“亲家身体不好?以前怎么一直没听你们提过?你们两个都老大不小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早就该回去看的。”      吴润看了眼闷头吃东西的谢无声,笑了起来:“是是,明天就去,机票都订好了。”      毛爱爱现在腿上还打着石膏,但已经可以回家休养了,今天出院。她是独女,所以吃完了早饭,吴润让谢无声开车,载了自己和她妈一起到医院去接她。      “润润,你可好了,找了个这么精神的小伙。我听你爸说你们俩刚登记了?好好,哪天摆酒,婶子我一定送个大红包。看把你爸乐得啊,一大早的满街的人都知道了。我家爱爱这个死丫头和你从小玩到大的,你都结婚了,她到现在还没个正形,不说还好,一说就要气死我了……”      毛爱爱的妈和吴润坐在后座,她盯着谢无声的后脑勺看了半天,满脸羡慕之色,絮絮叨叨念了起来。      吴润笑着安慰了她几句。      “对了润润,前天我给爱爱送骨头汤过去的时候,正好碰到个男的出来要走,戴个眼镜,人看着也挺精神的,很有礼貌,跟我道歉,说爱爱是因为他妹妹的原因才受伤什么的。等他走了我问爱爱这人和她什么关系,这死丫头愣是挂着个脸不搭理我。润润你认识吗?会不会是她男朋友?”      毛爱爱妈突然想了起来,拍了下自己额头问。      米南又过来探望过毛爱爱?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婶,我也不大清楚,只知道他们以前因为工作的关系,见过面。”      吴润搪塞了过去,毛爱爱的妈一脸惋惜,恨不得把那两只撮合在一起的表情。      医院到了,推开毛爱爱病房的门,吴润惊讶地看见米南竟然也在,而且奇怪的是,居然坐在了毛爱爱病床的边上的一把椅子上,不知道说了什么,连毛爱爱也微微抿了下嘴,看起来仿佛在笑。看见他们几个过来,她就立刻收了笑脸,咳嗽了下。      “妈,润润,润润老公,你们过来啦?”      她冲着他们几个笑嘻嘻地一一问过,只是表情有点不自然。      吴润装没看见,走了过去和米南打招呼,给他和谢无声相互介绍了下,边上的爱爱妈就憋不住了:”米先生,这几天老在这碰到你,你可真是个好人,我家爱爱可给你添麻烦了。我跟你说啊,不是我王婆卖瓜,我家爱爱从小那长得就像朵花,谁看见了不夸几声?人又聪明又能干,最重要的是乖巧,现在润润都结婚了,偏偏她到现在还没个男……”      “妈!”      毛爱爱脸涨得通红,眼珠子瞪得差点没掉出来。      吴润深深理解这种被自己最亲的人好心拎出来在别人面前使劲夸的丢脸感觉,强忍住笑,扯了下爱爱妈:“婶,我陪你去给爱爱办下出院手续……”      “我刚刚已经替毛小姐办过了。”      米南朝吴润笑了下,又对爱爱妈点了下头,“伯母说的没错,爱爱确实聪明漂亮能干又……乖巧。”说完,仿佛特意,又仿佛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毛爱爱。      “润润过来扶下我,回家了。这里住这么多天,我快闷死了。”      毛爱爱表情有点僵硬,从病床上坐了起来。      吴润哦了一声,上前帮她把还打着石膏的腿小心地搬下了床,谢无声推过了房间角落里的一张轮椅,见吴润扶着毛爱爱从床上下来有些费力,刚想上去帮一把,一边的米南已经靠了过去,朝吴润点了下头:“我力气大些,我来。”      吴润立刻松了手,毛爱爱哎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反对,已经被米南抱了起来,轻轻放在了轮椅上,然后抬头看着吴润和谢无声笑道:“我送爱爱和伯母回家吧。”      吴润注意到他刚才随了爱爱妈叫她名字后,现在就没换回称呼。      “哎,不用。润润和她老公送我就行……”坐在轮椅上的毛爱爱浑身汗毛一竖,急忙伸手去拉吴润,“啪”一声,手背已经挨了她妈重重一巴掌。      “润润他们有事,那就麻烦米先生了。”      爱爱妈干脆利落地打断了她的抗议,转身已经手脚麻利地开始收拾起东西了。      看着平时牙尖嘴利的毛爱爱现在坐在轮椅上,一脸挫败地搓着自己已经有些发红的手背,吴润朝她丢了声拜拜,笑嘻嘻拖着谢无声的手就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改了,看了下后台,发现有不少好奇宝宝点进来了。。O(∩_∩)O哈哈~ 三十七章 ...   毛爱爱腿脚不便,出院了自然只能住在老街家里。米南推了她的轮椅出了电梯,一直到了停车场的车子前,打开车门,俯身想抱她送进后座。      “我自己来。”      她低声说了句,已经微微侧身避过了他的手,自己扶着车门,用好的那条腿站了起来,慢慢地弯腰坐了进去。      “哎呀你这死孩子,米先生也是好意。”      毛爱爱妈怕米南尴尬,骂了声毛爱爱,急忙放下了手上东西,过来小心地把她还打着石膏的腿抬进了车里。      米南笑了下,把毛爱爱妈留在地上的大袋小袋放进了车后座,开车顺着她的指点离开了医院,到了老街口停了车子,把折叠轮椅展开放好,毛爱爱再次被她妈扶着坐了上去。      “米先生,不好意思还要麻烦你了,你帮我推爱爱进去?我两只手拎袋子都不够。”      “妈……”      毛爱爱出声阻止。真的是要被他这么从街口一路推回自己在街尾的家,明天她要不成为那些老邻居们的议论话题才怪。      “好的,没问题。”米南已经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对着毛爱爱的妈说道,“我一只手推轮椅就够了,还可以帮你拎东西。”      “不用不用,你推爱爱就好了。”      毛爱爱妈自己已经拎了袋子,笑眯眯往前去了。      毛爱爱终于知道身不由己是一种怎样的滋味了。现在她只能坐在轮椅上被身后的米南推着,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妈大步走在前面,和两边的老街坊们打着招呼,嗓门洪亮,好容易在一路好奇猜测目光的巡礼下进了家门,毛爱爱急忙回头,对着米南说道:“今天谢谢你了,耽误了你这么长时间,你先回去吧。你早上说的事,我考虑好了会答复的。”      “哎哎,都到家了,还这么急着走干什么?爱爱你也真是,越大越没礼数,哪有这样赶客人的?”      毛爱爱的妈已经端了杯水出来了,拿眼瞪着她。      米南接过了水喝了,放下了杯子,说道:“没事。这次爱爱受伤,确实和我家脱不了干系。她没事就好。我先走了,有空我再来看望爱爱和伯母。”      “都中午了,我还想着留你吃饭呢……”      毛爱爱的妈一脸惋惜地送他出了门口老远。      “爱爱,你给我老实交代,他是不是你男朋友?”      一回来,她先就问起了这个。      毛爱爱翻了个白眼:“妈,你见过有对女朋友这么客气的男朋友?”      “我不管!润润都结婚了,你连个门还没有。这个米先生不错,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反正你赶紧想法子把他套住,快点给我嫁人了,省得天天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刺激我!”      她妈恼怒,手指头已经点到了毛爱爱的额头,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毛爱爱缩了下头:“妈,肚子饿死了,快去给我做饭。”      她妈伸手狠狠拍了下她的头,这才一边唠叨,一边去厨房。      毛爱爱低头盯着自己打了石膏的腿,想得微微有些出神。      ***      第二天,吴润和谢无声到了机场,在候机大厅里见到了早等着的温绢。      谢无声对温绢很是客气,但是叫了声“姐”后,基本就没什么话了,应该是平时也不大见面的缘故,显得有些生疏。倒是温绢看起来很高兴,恭贺了他两人的新婚,然后坐在了吴润说道:“昨晚我已经打电话给爸了,他知道你们要过去,很是高兴。润润,谢谢你帮我劝服了无声。”      吴润瞄了一眼眼睛盯着地面在看的谢无声,笑了起来:“他要是自己想不通,我就算说个三天三夜也没用。”      温绢也是笑了起来:“说起来,无声的这脾气和我爸年轻时倒真是一模一样呢。      温绢话说完,吴润就看见谢无声脸色一紧,仿佛有些不大乐意,心里有些好笑,偷偷伸手过去捏了下他的胳膊,见他看了过来,朝他笑了下,他脸色这才有些松了下去。      谢家的老家在西南靠近藏地的一个山村里。刚才听温绢提了下,他父亲好像很小的时候走出去创业了,直到现在老了,这才回去,也算落叶归根了。只不过刚前段时间被送进了条件要好些的省会医院里。      下午的时候,飞机就到了省会城市的机场,几个人并未多停留,立刻就往医院赶了过去。到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      吴润跟着温绢到了住院大楼的一间单人病房前,停下了脚步。她觉得略微有些紧张,侧头看了眼边上的谢无声,见他嘴角紧紧地抿着,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应该比自己不知道要复杂多少倍,忍不住伸手握了下他的手。      温绢正要推开门,一个中年女人已经开了门出来,看见温绢,轻声吁了下说道:“谢先生昨晚一夜没睡,刚刚才睡过去。”      吴润知道她应该就是照顾起居的那位阿姨了。跟着温绢轻轻地进去了几步站定,看见病床上躺了个老人,头发花白,露在被子外面的一只枯瘦的手背上,密布了一个个的针眼。他现在正微微侧头地睡在枕上,眼睛紧紧闭着,夕阳的一抹斜光照在他脸上,更显得颧骨高耸。虽然现在苍老而虚弱了,但是仔细辨认的话,脸部轮廓和谢无声看起来依稀还是有几分相似,年轻的时候想必应该也是个好看的。      吴润不过第一次见到,只是看到这样的场景,心里还是有些微微的沉重。怕惊醒了他,几个人又轻轻退了出来,坐到了走廊上的椅子上。      “谢先生身体一直不好,劝他多少次了去医院看看,就是不爱听……,现在在这里,一住就是一个多月了,看着人是越来越瘦,精神也差得很。你们现在过来了就太好了,多留些日子。他嘴上不说,我知道他心里肯定一直在挂念小谢先生呢,昨晚接了电话,知道你们要过来,拿了你你小时候的照片不停地看,折腾了一夜都没睡……”      阿姨坐着絮絮叨叨。      谢无声突然站了,一语不发地往外走去。      “无声……”      温绢叫了声,被吴润拦住了。      “让他一个人静下也好。”      温绢叹了口气,看着他的背影默默不语。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走廊了亮起了灯,谢无声还不见回来。吴润又有些放心不下,和温绢说了声,就到外面找他,打了个电话。      他就在住院大楼后面一片绿化带的一张长椅上坐着。天色已经黑了,远远看去,只是一团昏暗的影子。吴润过去靠近的时候,闻见了一股烟的味道。      他平时几乎不抽烟,上次看见的时候,还是那次夜半时分在她家后门的小巷子里等她的时候。      “又抽烟了?”      吴润坐到了他身边。      他抬头略微笑了下,摸了下鼻子:“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吴润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轻声问道:“看见他那样子,你心里也不好受是不是?”      谢无声沉默了片刻,低声说道:“我上次看见他的时候,是在我母亲的葬礼上,已经八年了。我记忆里的他,完全不是这个样子的……”      吴润叹了口气,把头靠在了他的肩上,两人默默又坐了片刻。      “回去吧。他现在应该醒了,说不定在盼着等见你呢。”      吴润终于站了起来,拉起了他的胳膊。      两人回去的时候,果然看见温绢在病房门口张望,看见他们过来,脸上露出了笑容,急忙不停招手。      “爸爸醒了呢,听说你们来了,连饭都不吃在等。你们快进去吧。”      她压低了声说道。      吴润和谢无声对视一眼,见他站着,似乎还有些犹疑,正想推他一把,听见里面已经传来了个苍老的声音:“既然过来了,还站门口干什么?”      吴润一愣。而谢无声已经伸手推开了门,走了进去,吴润跟了进去。一看到病床上已经坐了起来的那个老人,微微有些意外。这个现在盯着站在她前面的谢无声在看的人,和刚刚那个昏睡时虚弱的老人完全判若两人。至少,现在精神看起来还是不错。      谢父看了一眼跟了进来的吴润,就把目光转回谢无声的身上,继续盯着看。他们两个谁也没有说话,房间里寂静一片。      吴润抬眼,偷偷看了下谢父,见他目光虽然笔直,只是嘴唇却在微微颤抖,想必应该是心情激动所致,也不知怎的,刚才还有些悬着的心呼一下就放了下来。      她自己和老爸父女情深,所以对多年未见的这样一对父子乍然重逢会怎么样,说实话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现在看到谢父这样子,又想起刚才谢无声的压抑和沉默,心中已是有些了然,正想悄悄退出去,突然听见谢父有些恼怒地哼了一声,说道:“过来了还这态度,你还不如不要来。你是怕我不死,早点来气死我是吧?”      吴润吓了一跳。什么叫小小孩,老小孩,她现在总算是见识了。大概是知道儿子要过来看自己,抱了太大的希望,现在见到了,见儿子没叫自己爸,站那里又只是与自己对视,失望至极,这才说出这样的气话?      吴润还在想着怎么打圆场,或者把外面的温绢叫进来,没想到谢无声已经一语不发地掉头就要走。      “哎,你干嘛呢。”吴润急忙拉住了他,低声劝着,“你爸年纪大了,既然已经过来了,你就让着他点……”      谢无声脸色刚有些缓下来,没想到没想到病床上的老头子已经气哼哼地再次开口:      “别拉,让他走好了!”      谢无声回头看了他一眼,这会真的开了门,在温绢和阿姨的目瞪口呆中头也不回地去了。吴润刚想追出去,身后已是听见谢父在叫:“别管他了,天生反骨。姑娘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文剩下没多少了。 开始写这个文,是因为当时手头的另个文,文下批评声一片,我就想挖个吐糟坑换换脑,也没仔细想什么就写了,后来因为各种原因,也V了,中间又停了些时候,一直到了现在。 虽然我也尽量想把故事写好,不落俗套,但因为笔力不够的原因,或者说是对现代文把握无能,磕磕绊绊地写到了现在,自己感觉非常失望。后面的情节估计也就是狗血,继续狗血。 囧。 一直在看这个文的读者,绝大部分应该都是我的老读者了,所以我更觉得让你们失望了,唉。 原谅我的这个狗血文吧。 以后开吐糟坑,我会记住这次教训,第一不上榜,第二不V。 语无伦次说了这么多,只是想说下,谢谢大家的宽容和一直的支持。 三十八章 ...   吴润慢慢坐到了他床边的一张椅子上。      谢父看了她半晌,见她抬眼看着自己像是有些不解,这才露出了丝笑,只是有些感慨。      “你叫润润是吧?看见你,我倒是想起了无声的妈。你跟她有几分神似。”      吴润脑海里浮现出了从前看过的那张照片,笑了下。想起谢无声刚才掉头而去,怕他难过,说道:“伯父……”      “我听温绢说,你们已经结婚是吧?既然结婚了,就该叫我一声爸吧?”      吴润一窘。      “他不叫我爸,不会也跟他一样吧?”      谢父看着她,脸上微微露出了笑。      “爸。”吴润立刻叫了一声,笑了起来,想了下,小心说道,“爸,无声他其实心里也不好受的。刚才我去找他,他说没想到你现在已经变成了这样……他只是有点倔,慢慢会好起来的。”      谢父出神了片刻,叹了口气:“从前我做错了一些事。他现在肯过来见我,我就已经很高兴了。谢谢你了润润。我知道他本来还不愿来的,是你劝服了他。我虽然第一次和你见面,但也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姑娘,无声能娶到你,我放心了。”      吴润有点尴尬,只能笑下。      谢父又看她一眼,想坐起来的样子。吴润见他有些吃力,急忙上前扶了起来,往他后背垫了个枕头。      “润润,柜子里有个盒子,你帮我拿出来。”      吴润应了一声,起身打开了柜子门,惊讶地看见一个小型的保险箱。接过他递过来的钥匙,按他说的密码开了保险箱,见里面正静静摆着一个一肘来宽,高约一掌的扁平匣子,色呈血赭,木纹的轮纹极细,像绞丝牛毛。除了匣盖与匣身接缝处挂了一把通体金灿的古代花旗锁外,别无装饰,但就是这样一个匣子,不知道为什么,让她一眼就觉得静穆沉古,心微微一跳。就算吴润没有研究过木头,但凭感觉,也知道这匣子的木料应该异常珍贵。      吴润没动那个匣子,只是看向了谢父。他朝她微微笑了下。      “知道你要过来,我昨晚就叫人连夜把这东西拿了过来,怕晚了就没机会了。”      吴润有些意外,惊讶地看着他。      “你帮我拿过来。”      吴润反应了过来,急忙伸手去端盒子,触手有些沉。      谢父接了过来放到了自己的被子之上,伸手摸了下匣面,笑着说道:“这个东西,是我十几年前用几百年生小叶紫檀的心材请人做成的,表面只涂了层清漆,但你看,这么多年了,它看起来还是泛着缎子一样的光泽。你再闻下,还有芳香。”      吴润靠了过去,仔细闻了下,果然,一股幽幽的仿佛檀香般的味道若有若无地萦绕在了鼻端,闻着很是舒服。      这个匣子,除了那把锁,此外并无任何装饰,但见过的,绝不会忘记它散发出来的古朴高雅之气。匣子已经如此了,里面装的,应该也是珍贵异常。      谢父从自己的贴身衣兜里拈出了一枚同样金灿的如意头直钥,插进了匙孔,轻轻一扭,只听“嗒”的轻声,锁开了。      “你来打开盖子。”      谢父示意她。      吴润犹豫了下,掀开盒盖。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但还是感觉惊艳无比。      确实是惊艳,此刻再没有别的形容词可以表达她的反应了。      匣子里被分成四个大小不一的格子。每个格子的黑色丝绒垫子上,都放了一件首饰或者珠宝。病房里开了灯,盒子里的珠宝在灯光映照下,闪着或璀璨,或莹莹的夺目之光。      谢父看她一眼,微笑道:“润润,你大概也知道了,我从前是做珠宝起家的,现在虽然落败了,但几十年下来,多少也还保留了一些东西。有些我已经给了温绢,这个盒子里的,是要送给你的,也算是留个念想吧。”      吴润抽了口气,看向了他。      他并未注意她的表情,只是指着格子里的首饰,慢慢介绍起来。      “这条项链上的坠子,是产自南非的水火钻,无色微蓝,是很难得的顶级蓝钻。当年我得到原石,花了整整十个月的时间才将它切磨成功。”      “它边上的这个戒指上镶嵌的钻石,虽然小了些,却是彩钻中的顶级红钻,色泽饱和,产自澳大利亚的阿盖尔。”      他又指着边格里的一只镶嵌了整整一圈红宝石的镯子,继续说道:“这是来自缅甸摩谷的鸽血红,是红宝石中的的珍品。”      “这是产自印占克什米尔的矢车菊蓝宝石,我把它镶嵌成一枚戒指。你仔细看它的颜色,像不像高原天空那样纯正,浓郁,又微微泛出紫色?这种颜色与矢车菊有相似之处,所以被称为矢车菊蓝宝石。美好的东西总是难得啊,这个矿藏在1879年被发现,不到十年时间,就宣布开采殆尽了。在现在的珠宝市场上,多数人根本就没听过印占克什米尔蓝宝石,即使是略有知晓者,也仅是只见其名,未见其物,因为它绝对不会出现在市场,只有高级珠宝商或者在国际拍卖场合,才偶尔有可能一见。你现在看到的这颗镶嵌在戒指上的,重达三十卡拉,是我十几年前在日内瓦的一个宝石拍卖会上拍得的。当时竞价非常激烈,但最终,还是被我收入囊中。”      大概是话说得有些过快,谢父一下有些气喘不过的样子,咳嗽了几声。吴润过去拍了几下他后背,说道:“爸,你先休息吧……”      谢父摆了摆手,眼睛炯炯发亮:“这些都是我一辈子的得意藏品。我今天高兴。趁着还能说话,都给你讲一遍。”      吴润无奈,只好坐了回去。她其实也已经说不出别的什么话了。谢父说的这些,她从前闻所未闻,现在望着匣子里的珠宝,有些发呆。      “这块是祖母绿。现在很多年轻人觉得这种宝石只有年纪大的人才会佩戴,其实不过单纯是凭着名称而作的臆想。哥伦比亚出产世界上最好的祖母绿,这每个人都知道,但真正知道这种达碧兹粒状祖母绿的,就不多了,它才称得上是独一无二的。你看,这块宝石的中心有一个六边形的核心,白天你把它拿到太阳下,可以放射出太阳光芒似的六道光线,像个星状的图案。出产这种宝石的当地人深信这是神的恩赐,每一道光线都代表了不同的祝福:健康、财富、爱情、幸运、智慧、快乐。因为宝石的特殊性质,所以只是均匀打磨成弧面,不作平面切割。现在还存于世的达碧兹很是珍贵,像这样大小的,属于可遇而不可求。所以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将它镶嵌成首饰,以前是想送给无声母亲的,但她不接受。现在留给你吧。你若有兴趣,可以让无声拿去镶嵌了。”      吴润终于反应了过来,慌忙摇手:“不,不,这么贵重的宝石,就让它保持原样好了,而起,爸……,这么贵重的东西……我真的不能要……”      吴润终于挤出了这么一句。      说了这么多,谢父本来看起来已经有些疲了,靠在那里微微喘气。听她这么说,眼睛一下又睁开了,显得有些不高兴。      “好的宝石虽然一价难求,但比起人,就没有那么重要了。在西方的珠宝文化中,祖母绿一直被视为爱和生命的象征,它也是爱神维纳斯所喜爱的宝石,据说拥有祖母绿的女性,可以保有幸福的婚姻。你们现在结婚了,我没别的祝福,就希望你们能和和美美白头偕老,再生些小子丫头的。我能看见最好,就算看不见了,也会心满意足的。你明白吗?”      吴润涨红了脸,终于不再吭声了。      谢父看起来这才有些高兴起来,盖上了匣子锁上,让她放回了保险箱里,把两把钥匙都交到了她手上,这才像个孩子般地笑了起来:“好了,我的心事终于了了。现在肚子饿了。”      ***      晚上和谢无声离开医院,住进了宾馆房间,两人躺在床上,吴润小心翼翼地把那个匣子的事情说给了他听。      谢无声的手本来正捏在吴润的胸口,微微一顿,便又继续,翻身压了上去,低头寻找她的唇。      “你听到没?别老想着……”      吴润侧头避开了,用力敲了几下他的后脑勺。      谢无声终于又翻身下来了,躺那里半天不出声。      吴润检讨了下自己,刚才下手好像重了些,于是爬到他身边挨了过去,伸手戳了下他的胸膛:“生气了?刚才正跟你说正事呢。你爸要送给我,我觉得太贵重,说不要,他就不高兴。你说怎么办?”      谢无声看着她,抬头轻轻摸了下她脸:“那你就收下吧。”      “你……真不介意?但是晚上在医院里,你和你爸两人跟对斗鸡似的,我看着都难受。”      谢无声显得有些烦躁,猛地把她拉了过来,让她扑在自己胸膛上,一边用力吮吻着她的唇,一边脱去她衣服,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她也已经被他再次压在了身下,这才俯到她耳边低声说道:“我也不想的。但是一看到他,我就控制不住自己。”      吴润摸了下他头,叹了口气:“可怜的孩子……”      谢无声一僵,立刻狠狠进入了她,惹得她低呼一声,猛地睁大了眼睛。      “明天过去,好好跟他说几句话,嗯?他真的已经老了。”      良久,当两人都平静了下来,吴润仍趴在他胸口,看着他说道。      谢无声沉默了片刻,把她额头按到了自己唇边,亲了一下,然后低声说道:“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留言。我会给这个文尽量一个好的收尾。 三十九章 ...   “臭小子,又回来干什么?”      第二天,昏睡中醒来的老头子看见谢无声坐在床前,默默看着自己的时候,张嘴又是一句。      “润润叫我陪着你。”      谢无声眼睛看着他,有些干巴巴地说道。      老头子眉头一皱,嘴巴张开,看起来仿佛想说什么,只是终于忍了下去。      刚巧到了门口的吴润看见这一幕,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真的是一对前世冤家,哪里像对父子?进去站到了谢无声背后,伸手悄悄拧了下他后背上的肌肉,提醒他昨夜是怎么答应她来着的。      “你……要不要吃苹果,我买给你吃……”      谢无声憋了一会,终于冒出来这么一句。吴润有些意外,见老头子也是睁大了眼,定定看着他看了半晌,这才瓮声瓮气说道::“吃。”      吴润看不到谢无声的表情,却感觉到他明显像是松了口气,飞也似地站了起来就往外面走去。      “爸,无声心里还是有你的,你要早点好起来。”      吴润见老头子看着他离去的门口有些出神,出声说道。      老头子回过了神,唔了一声。      “你们年纪不小了,早点给我生个孙子,我想抱。”      他又加了一句。      这下轮到吴润发窘了。      给谢无声生孩子……,听起来还不错。      老头子在医院里又住了几天,精神竟然好了不少,等到自己可以下地扶着拐杖慢慢走路的时候,就立刻嚷着要回家,连医生都极其意外。      温绢本来也一直陪着的,现在见他病情稳了下来,又有谢无声和吴润陪着,加上自己有事,这才先离开了去。      老头子被医生强令不许出院,闹了几天,一边是谢无声沉着脸,一边是吴润笑脸安慰,总算静了下来,勉强又住了半个多月,这才被允许出院。      “你爸真可爱,像个小孩子。”      出院的这一天,吴润看着他勉强压下心中欢喜,眉梢却是一跳一跳的样子,忍不住低声说道。      谢无声微微摇了下头,朝她苦笑了下。      ***      谢无声开车,载着老头子和吴润离开了医院。阿姨已经早一天回去了,说预先收拾准备下。      车子驶出了城市,一直开了大半天的时间,这才终于靠近了他父亲现在居住的老家。吴润本来有些担心老人家乍出院,身体经不住这样长时间的坐车,回头问他,却见他笑了起来,慢悠悠说道:“第一次坐我儿子开的车,多长都没问题。”      吴润笑了起来,见谢无声握住驾驶盘的手微微一紧,唇边的笑纹仿佛也略微深了些。      车子渐渐靠近了山边,驶在盘旋在半山的公路上。山路两边,树多林密,风景十分优美,右侧是连绵不绝的山体,左侧护栏之外却是个山谷,一眼望下去,草木郁郁森森,山谷的底部,竟然还分布了几十幢房屋,仔细看去,原来还是这里传统的木楼,看起来随意布在谷底的一片平坡上,旁边小道纵横,沐浴在金色的夕阳里,看起来像在画中游走。      老头子见吴润有些惊叹的表情,也很是得意,忍不住说道:“这里是寨子。我们现在是在山腰,所以可以俯瞰到这个寨子,不过还有其他几个,因为都分布在里面,无法看到。怎么样,从前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地方吧?”      吴润点头:“真的没想到,原来这里这么美。”      她说的也全是实话,刚才的景象,村落房舍,栈桥小道,看似随意,却真的像是一幅写意的山水画卷。      又开了大约半个小时,老头子指着前面的一个岔口说:“过了这个垭口下去,就到了。”      远远地,吴润看见前面通往寨子的路上铺了凹凸的石板,边上是一座栈桥和个老磨房。      谢无声在老头子的指挥下,在寨口停下了车。吴润搀扶了他,慢慢地踏上了往里的石板路。      现在正是黄昏时分,路上不时遇到村里的人,上前和老头子热情地招呼,询问身体情况,到了最后问的一句话,却必定都是“这两个是谁?”      “我儿子和媳妇!”      老头子笑眯眯回答,声音不高,但中气十足。      拐了个弯,隐隐似乎听到了溪流淙淙的声音。      “到了。”老头子笑着指了指前面。      吴润朝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前面的坡脚下,坐落了一幢两层的小楼,因为是依山而建的,所以树木掩映,影影绰绰。一条青石台阶的石道,一路从自己的脚下慢慢延伸爬到了小楼的门口,石道两边,是几棵碗口粗细的虬枝青柏,茂密的枝叶肆无忌惮地伸展开来。等走到木楼的近前,才发现屋前屋后的缓坡上开辟了几片梯田,里面种了些丝瓜豆荚,一棵繁茂的南瓜秧苗更是占了大片的地,甚至蔓延到了门口的石阶上,枝叶里开满了毛茸茸的黄花,仔细一看,叶子下面已经掩藏了几个黄绿相见的小南瓜,看起来很是可爱。      “谢先生,回家啦?”门口出现了神情欢喜的阿姨,急忙上前帮着扶老头子进去,“晚饭都做好了,等下就可以吃。”      吴润进去,见客厅是传统的中式布局,中间一张梨木长案桌,摆了长文椅,案桌上有套青竹制的茶具,客厅里还摆了张海棠红地座屏风,上面雕刻了一副山居图。      吴润被阿姨带着到了给她和谢无声准备好的房间,略微收拾了下,就听她在楼下喊吃饭了。      比起客厅,餐厅就小了很多,估计是老头子一人居住,饮食偏于清淡,再加上个照顾起居的阿姨,用不了多大的地方。      四个人围着方桌而坐,桌子上放了几盘菜,中间一只大盅,阿姨掀开盖子,吴润一看,盅里是只滚得软烂的整鸭。      阿姨笑眯眯道:“小谢先生,吴小姐,这是当地的大补虫草鸭。这里面的虫草,我可是亲自从寨里的老猎人手里买到的,他说是采自沟里的高山顶上,一根根从雪里找出时,就像刀鞘,还泛着紫色。谢先生年纪大了,不适合大补,你们年轻,可要多吃点,将来生出来的孩子啊,保准健健康康满地乱跑。”      吴润一口汤含在嘴里,差点被噎住了,坐在对面的谢无声却是笑了起来,看着她眼睛亮晶晶的。      吴润脸上微微发热,望了眼坐在自己右手边的老头子,他老人家倒好似充耳未闻,只是自己慢慢吃着自己碗里的白粥,偶尔夹一块木耳。      整顿饭就在阿姨的不停关照和对面谢无声越来越浓的笑容中结束了。      老头子虽然身体恢复了些,只是毕竟精神有限,吃过了饭,略微坐了下,就回房间去休息了。谢无声就和吴润来到屋后。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刚来的时候,吴润就听到了有泉水淙淙的声音,只是一路没见到水,现在站在这里,借着后门有些昏暗的灯光,见后山上一股一米来宽的溪流顺势而下,人站在下面,迎面飘来一股水汽。      两人临溪而坐,耳听着溪水叮咚,间或传来几声虫鸣,就连满天繁星,也离人咫尺,仿佛伸手就可摘星。      吴润长长叹了一声,把头靠在了一旁的谢无声身上。      “真是太美了!没想到现在还有这样的地方!”      谢无声笑了起来:“你喜欢,那就在这里多住些时候,我父亲应该更高兴。”      吴润嗯了一声。      “回去房间了……”      她听见他在自己耳边轻声嘀咕了一句,随口唔了下,却坐着不动。于是他一只揽着自己腰的手就慢慢动了起来,弄得她有些痒,刚扭了下身子,他已经抬起了她脸,附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刚才吃饭时,阿姨不是说了吗,那个虫草鸭,对生孩子特别好。我们要是不趁这个机会努力下,不是浪费了那么好的东西吗”      吴润忍不住打了他一下,躲避了开来,真煞风景。      谢无声呵呵笑起来,一双手已经追了过来。她又赶紧闪避,两个人竟然像孩子似的低声笑个不停。      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急忙住了嘴。      “怎么了?”他有些不解地望着她。      “我们这样是不是太吵了,吵到你父亲和阿姨?”吴润回头看了下后面。      他笑了起来,压低了声:“那你还不听话!快跟我回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再次抱歉这个文停了这么久。。每天其实都挂在心上,就是提不起写的劲头,我惭愧!!! 大概再两三章就会结文了。小三误解什么的不想扯,所以实在是想不出还能写什么了…… 自己也觉得这样很坑爹,抱歉了,大家。 后面会给毛爱爱安排下结局。然后再写个两人在泛着机油味的修车厂里H的章节,自己感觉很有爱。啊啊我是重口味。。惭愧过。 四十一章 ...   一个月后,老头子的身体已经渐渐起色,不用人扶,自己也能屋前屋后地拄着拐杖溜达几圈了。这天一大早的,三个人在吃早饭,喝了碗粥,咳嗽了一声说道:“润润,我早上刚和你爸通了个电话。虽然你们俩已经领证了,只是这个婚礼还是不能少的。你爸体谅我这糟老头子,同意就让你们俩在这办喜酒,你家的亲戚到时候都一起过来,大家一起吃顿饭热闹下,日子也都已经挑好了,就下个月初八。你们看怎么样?”      吴润微微有些惊讶,和谢无声对望一眼,见他笑着没吭声,正要开口,听见老头子又说:“你不会嫌这地方乡下,不乐意吧?”      吴润急忙摇头:“不是。这地方好,我很喜欢,真想都住着不走了。爸就随你们了,我和无声没意见。”      老头子嗯了一声:“你们两个倒不用住这不走,早点给我生个孙子孙女的,时常能回来看下,我就知足了。”说完站了起来,拄着拐杖慢腾腾出去了。      吴润见谢无声笑得欢,自己也是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只是心里总有点犯嘀咕。两人也没刻意避孕什么的,怎么到现在还没半点动静。哪天是不是要去医院看看?      既然已经定了日子,两人回去还有些事情,所以第二天就一起回了H市。      老街如今已经在整顿街面了。吴爸早关门歇业,整天和些老伙计在河边杀棋喝茶,日子过得倒也惬意。听说谢无声的父亲身体确实已经好了许多,也是放心了不少,说到时候老街的一些老邻居和吴润姨妈一家大小都会过去。      他们现在已经一起住进了他的那套房子里,想起什么,就去买过来添置进去,前天为了买一张合意的摇椅,甚至开车跑遍大大小小的几个家具市场。只不过看着这个家一天天变得饱实起来,吴润心里就觉得甜蜜蜜地。      毛爱爱的腿上已经痊愈了,只是真的如她自己起先所想的那样,那个她盯了大半年的位置被别人抢走了,一时心灰意冷,干脆继续请了个大假,整天粘着吴润不放,拉她逛街,一连四五天,甚至这天知道她和谢无声在外面吃午饭,也厚着脸皮要跟过去。      “润润,我现在眼不见心不烦,干脆再休息个够。实在不行就辞职,照以前商量过的,咱俩开个全城最高档的蛋糕店,我当老板娘,你当伙计。拼了那么多年,我那最美好的青春啊,都献给了失败的事业,以后从你身上压榨回来吧。哎润润,你说你怎么就要抛下我嫁男人了?咱俩以前不是说好陪伴到老的吗?”      吴润见对面谢无声一脸郁闷的样子,伸脚在桌下轻轻踢了下他,急忙把自己面前的那碟烧烤推到了她面前,哄着她:“乖,你最喜欢的,多吃点,吃饱了有力气好去找你看中的男人,然后你也赶紧嫁掉!”      毛爱爱一把搂住了吴润的肩,朝着谢无声哈哈笑了起来:“谢帅哥,我家润润的下半辈子都被你圈走了,我就现在多粘她几天,你都不乐意啊?忒小气了。得了,我也不打扰你两个二人世界了,米家小妹约我逛街,我去了。你们俩慢慢吃,吃完了慢慢亲热……”      毛爱爱拎起了包,朝吴润招了招手,踩着高跟鞋走了。      毛爱爱一走,吴润立刻就朝谢无声瞪眼睛:“你怎么搞的,这么没风度!爱爱是工作不顺,心里难过才这样的,不就是白天占了点我的时间吗,晚上我还不是陪你睡!”      她说话声音有点大,引得边上的人看了过来。      谢无声苦着脸,赶紧拉了她的手离开,到了外面,见她真的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叹了口气:“好好,都是我小气,你别生气了,我知道你们两个关系好,以后我乖乖跟在你后面,眼睁睁看你们亲热,我一句话不说,这样你总满意了吧?不过说真的,要是只能在我和她中间选一个,你是不是毫不犹豫就把我一脚踢飞?”      吴润忍不住,嗤一声笑了起来,伸手打了下他:“说得太对了。你真是了解我!”      谢无声哼了一声,拉了她手就往车上走:“陪我去修车厂吧,有辆车子送过来要改装,我要赚钱,免得以后哪天你真被毛爱爱弄过去当伙计,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会受不了的!”      ***      修车厂的阿三和另个伙计正在忙,见他们两个过来了,上前拍吴润的马屁:“嫂子,什么时候再做饭给老大吃,好让我们两个光棍也蹭下饭?”      最近她经常陪谢无声在修车厂,嫌边上那几家饭摊的饭菜不好吃,自己干脆买了套炊具过来,做了几顿饭。这两人吃出了味道,见她今天过来,又开口讨饭吃了。      吴润瞟了眼谢无声,笑了起来:“行啊,你们忙吧,我晚点去菜场买点菜过来,晚上烧饭给你们吃。”      两小子欢呼一声,吹了个口哨:“老大,天天把嫂子弄过来吧,我们也沾光。”      谢无声嗯了一声,又吼了一声:“还不快去干活!”      吴润看着他们倒腾了半个下午的车子,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自己开了谢无声的车到附近菜场买了些菜回来,在临时改装出来的小厨房里乒乒乓乓地一阵忙活,几个菜就烧好了,叫了他们吃晚饭。没一会功夫,几个碗盘就被扫得一干二净,那俩小子正心满意足地等着吴润正在榨的果汁,就被谢无声压低了声赶走了。      “老大,活还没干完,要加班。”      “不用你们干。我自己来。你们现在就滚蛋!”      阿三两个对望一眼,挠头听话地滚了。      吴润端了果汁出来,不见人了,有点奇怪:“他们人呢?”      “走了。”      “果汁还没喝呢。”      “我喝。”      谢无声说完,端起她托盘里的三杯果汁,咕咚咕咚全都给喝了下去,打了个饱嗝。      吴润惊讶地看着他,张大了嘴。 四十二章 ...   谢无声朝她笑了下:“我干活去了!”到走廊上拍了下墙上的开关,铁皮棚上的大灯啪地亮了,把个偌大的场子照得雪亮一片。      吴润收拾完了厨具,关了两扇大铁门,也踱到了他身后,看着他忙碌不停,偶尔给他递送一下工具。      他的手宽厚有力,十根手指修长而灵巧,现在正弯着腰,聚精会神地在检测引擎里的电路。      吴润的目光从他的手渐渐上移到他的脸上。      从这个角度,她只能看见他的侧脸。挺直的鼻,线条硬朗的下巴,就算天天看,她到现在也仍觉得他真的是个好看的男人。这样的一幕,忽然让她想起了那个热得让她浑身仿佛吱吱冒油的夏日午后,她第一次到了这里,冷不丁被他从车身下伸出的一双长腿吓了一跳时的情景。      那时候的他一副冷淡又不耐烦的样子。那时候的他们,可能谁也想不到有一天他和她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要共渡一生的爱人吧?      “我长得很好看吗?”      她又想起了在车上的时候,他发现她在偷看他,这样拧着眉头质问她时的眼神,忍不住笑了起来。      “扳钳……”      他仍低着头,嘴里说了一句,朝她伸出了手。      吴润把自己的手放到了他的掌心。他抬头,看见她的笑容,愣下了。      “笑什么?”      她摇了摇,到了他身后,环抱住了他的腰,把自己的脸贴在了他后背。      “我在笑……你长得真好看。我第一次看见你,就差点被你迷住了呢。”      他又是一愣,突然把手上的检测仪丢掉,转过了身,一下就抱起了她。      吴润的手刚才动过工具,现在手心还沾着机油。      “你干什么呢,快放开,我手脏……”      “我的手也脏……咱俩正好,谁也别嫌谁……”      他低声笑了起来,迈开一双长腿到了他的房间门口,咣一声踢开进去,将她压在了墙壁之上,低头一边吻住她的唇,一边脱掉了衣服。      房间里没开灯,有些空隙的窗帘里映透进外面的灯光,照在了他的后背之上,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了他的阴影之中。空气里漂浮着一股淡淡的机油味,他裸-露的带了滚烫热度的皮肤上仿佛也有这种味道。但她并不觉得难闻,心底里仿佛起了一阵缓缓的暖流,冲刷着她全身的每一个毛孔,她很快就兴奋了起来,用力抓住他的背回吻着他,在他身上留下了几抹灰黑色机油的印痕。      “润润……想要我吗?”      他突然停了下来,只是用他的唇轻轻刷着她的耳垂,在她耳边用略带了些喑哑的声音低声诱惑着她。她有些不满地睁开了眼,用力将他推倒在了边上的那张破旧的长沙发上,几下就脱掉了衣物,压跪在他的大腿之上,注视着他。      “润润,你要当女王吗?好吧,我只是你的奴隶,任由你差遣,绝对不会反抗……”      他低声呵呵笑了起来,一只手已经握住了她在他面前毫无遮掩地露出的形状美好的丰桃,用力抓揉,她的胸口立刻也抹上了几道油污。      吴润低头,抓住了他的手,阻止他在她身上作画,将他的两只手按在了他的头顶上方,一个扭身就跨坐到了他的下腹,俯身贴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她的唇触到了他的脸,伸出柔软的舌尖,亲昵地舔弄着他的下巴,挑逗他滚动的喉结,他想要攫取得更多,却总是被她灵巧地避开。她的丰桃紧紧贴着他的胸膛,随了她身体的移动在抚摸着他,他的身体里仿佛燃起了火,下腹处早已经昂然抬头,渴望让她紧紧包裹住自己,她却只是亲密地压坐着它,慢慢地揉蹭,偏偏就是躲避着不让它进去。      “润润……,我想要你,乖点让我进去……”      几次失败的顶撞之后,他的喘息越发低沉,终于在她耳边轻声求她。      她轻笑了起来,终于停止了对他的挑逗和折磨,伏在他身上微微地抬起了身子,寻到了他早已火热的源头,压坐了下去,两人都是低声发出了一声呻吟。      她松开了他的手腕,改成撑在他的胸膛,扭动如柳枝般柔韧的腰身在他的身上肆意上下。她低声娇啼,不知什么时候散了的长发在肩背间飞舞跳动,后背已经沁出了潮热的汗意,发梢垂落到他的胸膛之上。      “我……好了……”      她终于从自己的高峰处跌落了下来,软软地趴在他身上,湿热的脸庞贴着他的胸膛,微微地喘着气。      “我还没开始……”      他低低说了句,抱住了她的身体,翻身就将她反压在了沙发上,身体一耸,响起了暧昧而隐秘的水声。      身体中那片刻前的欢愉还未歇尽,一阵新的酥麻快感陡然再次窜起。她闭上眼睛,含含糊糊嗯了一声,茫然地抓握住了他正紧匝的臂膀。      “润润……接受我……”      半跪着的谢无声微微弓起膝盖,双手钳住她的腰,舒缓的一进一出间,全是绵绵的情意,但是很快,他开始了狠命的撞击。      “唔唔……,太快了……“      头和半个肩膀被他顶得后仰在了沙发的边缘之上,她的满头黑发无力地垂落到了地面之上,随着他的操控不断摆动。她想努力抬起身子躺回沙发之上,但是身体的快感一阵阵袭来,软得没有一点腰劲,连话都说不全了……      谢无声将她拉了回来,手微微抬高她的臀,继续他的冲刺。他的全身崩得紧紧,咬著牙齿极力抵住来自于她的火热的挤压。      “我爱你,谢无声……”      她终于伸出双手搂住了他汗湿的脖颈,绵绵的细吻碎碎地落在他的脸庞上。他实在坚持不住了,汗湿的身子陡然一松,酥麻战栗的快感沿著椎骨急速窜至全身,他发出了一声极度畅快的呻吟……      他抱着她进了边上的淋浴房,看见她汗湿的胸口和大腿上到处沾着黑色的机油,他的身上也是,两个人对望一眼,齐齐笑出了声。 四十三章 ...   半个月后,谢无声和吴润的婚礼在寨子里如期举行。      婚礼非常热闹,顾言夫妻,谢无声的朋友,吴润的亲戚,还有几乎整个寨子的乡邻都来吃酒,欢声笑语一片。      毛爱爱和米依自然也来了,连米南也接受邀请,欣然随同前往。他们几个是提早一天一道的。吴润和谢无声忙着明天的婚礼,他们几个就自己结伴到附近游玩。      婚礼当日,毛爱爱义不容辞地当了伴娘,为吴润挡酒。乡邻和亲戚们都不过是随意一下就过去了,唯独谢无声的朋友那几桌,个个都起哄得要翻了天,见谢无声对新娘呵护周到,纷纷转而攻击毛爱爱这个美女伴娘。毛爱爱酒量虽好,挡不住这样潮水般的攻势,又喝了些寨子里乡民自己酿的土酒,味道甜津津的,后劲却不小,一圈下来,脸已经绯红,心口也突突地跳了起来。吴润无意回头,见她仿佛有些醉了,急忙叫了米依过来扶住送她到房间里去休息。      米依应得很是干脆,扶住她胳膊走了几步,等看见米南正望过来,朝他招了下手。米南刚过来,米依一个松手,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往毛爱爱身上撞了一下。毛爱爱本就有些站立不稳,被她这么一撞,整个人往后仰去,身后已是伸过来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腰。      毛爱爱回头看去,见是米南。      “还好吧?”      他问道,脸上带了关切。      “哥,交给你了!我还要去看他们逗新娘!”      米依嘻嘻一笑,挥了下手,扭头就走。      毛爱爱被扶着到了她和米依一起住的房间,突然一阵胃里翻滚,忍不住吐了出来,溅在了他的西装外套上。等她有些狼狈地被安顿好靠坐在床上,见他脱去外套,打扫了地上的脏东西,又卷了袖管拧湿毛巾给她擦脸,低声说道:“不好意思麻烦你了,弄脏了你衣服。”      “没关系。”他笑了下,起来推开了窗户,让房间里的酒气散掉些,“下次不要喝这么多酒。对身体不好。”      “今天润润结婚,我心里高兴。”毛爱爱头还有些晕,话仿佛也不受控制地多了起来,“看不出来你还挺能干的,连地也会拖,有点意外。”      米南呵呵笑了下,回来到她身边坐下:“我以前在国外一个人住的时候,什么都是自己动手。我要是告诉你我还会做菜,你信不信?”      毛爱爱惊讶地看着他。      “不信是吧?哪天做给你吃吃看。”      他的话说起来那么自然,仿佛他们就像一家人一样。      毛爱爱突然想起昨天一道游山的时候,每逢要过沟坎,他必定会牵握住她和米依的手,当时还没什么感觉,现在想起来,自己仿佛竟然对他的这种关切有些习以为常起来。      她心中突然没来由地一阵慌乱,怕他觉察,微微躺下了去些,低声说道:“谢谢你……我想睡了……”      “好。你睡吧。外面人我都不认识。我在这里陪着,等米依回来我再走。”      毛爱爱无奈,只好和衣躺了下去。      她的头还是有些晕,但是闭了眼睛许久,仍然睡不着。房间里寂静无声,只有他轻轻翻动书页的声音。      “我睡不着。”毛爱爱终于憋不住吐了口气,又坐了起来。      “好,我陪你聊天。”      米南把手上的书放回书架上,看着她笑道。      “聊什么?”      “随便。比如,你对我感觉?”      毛爱爱心微微一跳。      “你……还可以吧……”      毛爱爱觉得自己平时的伶牙俐齿现在仿佛都消失了,连舌头也有些大了起来,含含糊糊应道。      “还可以就行。那么你能做我女朋友吗?”      毛爱爱吓了一跳,抬眼望去,见他还是那样看着自己在笑,目光坦然,仿佛他刚才问的不过是“你刚才吃了什么菜”。      一阵错愕,气氛一下有些尴尬起来。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他想了下,冲她又笑了起来:“我年纪不小了,看见谢无声结婚,忽然也想成个家,而且……米依很喜欢你,一直对我说,希望你能当她嫂子……”      毛爱爱有些透不出气。      男人她见多了,以前也遇到过向她示好的,求婚却是第一次。问题是,有这样的求婚方法吗?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好吧……其实是我喜欢你。你刚才不是说觉得我也还可以吗,那我们交往一段时间,等你也觉得喜欢上我了,我们再结婚……”      他抓了下头,对她说道。      他平时一定是习惯了发号施令,所以现在对她也这样。      毛爱爱惊讶万分。她觉得她应该立刻说不,你在开玩笑。但是她却偏偏说不出来,只是直直地瞪着他。      门口突然响起了一阵笑声,是米依,毛爱爱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门扑地被推开,米依果然站在门口,正笑得前仰后合。      “哥,你太神了。怪不得从前一直交不到女朋友,你每次都这样追女生的吗?”      毛爱爱直觉想晕,干脆躺了下去,扯了被子蒙住头。      米南冲着米依握了下拳,米依吐了吐舌,到了毛爱爱身边一把扯下被子,抱住了她不住扭着:“爱爱姐,你看我哥多可怜,人闷就算了,还笨得要死。爱爱姐你这么聪明活泼,以后一定能调-教好他的。爱爱姐你就算看不上他不肯当我嫂子,好歹也帮我把他教得聪明些学会泡妞,我想要个嫂子疼我。爱爱姐你就帮帮忙……”      毛爱爱终于崩不住,噗一声笑了出来,斜斜看了眼一边的米南,见他脸色有些发红,却也并没有阻止米依。      ***      转眼就是第二年的夏。      吴润婚礼结束后,毛爱爱就从投行辞职,跑回来真的撺掇吴润一起开了家名为“红槭森林”的糕点坊。半年过去,两人共同努力之下,现在已经开始步入正轨了。      午后的阳光从百叶窗中斜斜射入,静谧的屋子里充满了咖啡和奶油的芬芳。      “红茶戚风、舒芙蕾、巴黎车轮饼、莓果挞、蒙布朗……”      毛爱爱站在明亮的玻璃橱柜前,一边仔细数点着里面的一橱橱的糕点,一边念念有声。听见身后门口响起清脆的风铃声,回头看去,见是谢无声推开玻璃门,牵着已经大腹便便的吴润走了进来。      “谢帅哥,今天怎么舍得放你老婆儿子过来?”      谢无声笑而不答。      “爱爱,你今天不是有个朋友生日聚会吗,早点去吧,还要打扮下的,无声在这陪我。”      “好。有客人预订的蛋糕,我在下面都压了纸条。辛苦你了。”      毛爱爱脱□上的围兜,离开前还不忘摸摸吴润的肚子。      午夜,毛爱爱踩着高跟鞋回到自己的小公寓,摸出钥匙对准锁孔,正要插进去,门却从里开了,一个颀长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吓了她一大跳,连刚才那微微的醺意都消散了。      “要死,这样大半夜的会出人命,知道不!你不是明天才回的吗,这样突然跑回来捉奸?”      毛爱爱拍了下自己的胸口,没好气地推开了米南,甩掉高跟鞋,径自朝里走去。      米南关了门跟她到卧室,上下打量她一眼,有些不悦道:“又喝酒了?这么晚才回来。连手机也不通,我刚才很担心。”      毛爱爱摸出手机看了下,随手丢在床上:“没电了。”      米南手一拢,已经把正要往浴室去的她抱住。      “爱爱,你什么时候才会多在意我一点?我出去一个星期,别说电话,连个短信都没先发给我。我晚上六点多就回来了,你手机一直不通。到你妈那里你不在,问吴润才知道你去个派对,她也不知道在哪。我只好在这里等你,一直等到现在……”      毛爱爱嗤一下笑了起来:“我一直都很在意你啊。知道你忙,一个月有二十天在外面,我怕会打扰你工作,这才没主动骚扰。你要喜欢,我明天开始,一小时一个电话。再说你本来跟我说是明天回的。”      米南看她片刻,突然摇了下头:“你没说实话。你在怪我很少陪你。”      见她沉默,他终于叹了口气:“我提早回来,不是想捉奸,而是因为……今天是我生日。”      毛爱爱这才惊讶地抬起眼看着他,略微有些尴尬:“呃,我不知道……,也没准备什么礼物。”      “没关系,我准备了,你送给我就行。”      “是你过生日……”      “都一样。”      他的眼睛有点亮闪闪,仿佛有光在跳动。      毛爱爱笑了起来:“好吧。你准备的是什么?”      “爱爱你先闭上眼。”      他突然好像有些紧张。      毛爱爱嗯了一声,听话地闭上了眼。等她睁开,看到自己的面前多了一束玫瑰,正中的一朵花蕊之上,正放着一大一小两枚对戒。      “你这是……”      她有些惊讶,略微后退了一步。      “爱爱,我想向你求婚。今天是我生日,你要是愿意让我把这枚戒指戴到你手指上,你也帮我戴上,这就是你送给我的最大礼物。”      他的声音低沉,话说完了,见她微微低头,眼睛盯着那两枚戒指一直默默无语,微微有些紧张起来:“爱爱相信我,等这段时间忙完了,接下来就会空起来,我会天天去你的蛋糕店吃蛋糕,直到你看见我就厌烦……”      “米南,你爱我吗?”      她突然抬头望着他。      他一怔,点头:“爱。”      “你爱我什么?”      他微微皱起了眉头,仿佛遇到了个难题,想了下,摇了摇头:“我也说不清楚。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你扶着我妹妹从酒吧里出来,我因为误会了你,你就故意占我便宜,那时候我就对你印象深刻。我妹妹总说我性子古板,你对着我大概很是没趣,但是我和你一起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地被你身上的那种活力所吸引,甚至听你用俏皮话挖苦我,我也觉得很有乐趣,完全不同于我在工作中得到的那种乐趣……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总之我希望和你在一起,一辈子。”      毛爱爱的嘴略微抿了起来,头却微微地翘了起来:“求婚不是要下跪才有诚意的吗?”      米南一怔,脸上立刻露出了狂喜的神情,毫不犹豫地单腿下跪:“爱爱,嫁给我吧。我会对你好,一辈子的好。”      毛爱爱唔了一声,手刚碰到那两枚戒指,脚一空,整个人已经被他抱住大腿,高高地抱了起来压到床上。她尖叫一声,用力捶了下他肩:“戒指滚到床底了。”      “等下我爬进去找……先亲下你,这么多天没见,想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给了两对人幸福,呼出一口气。 大家,谢谢一路陪伴。这是我码的最短的一个文,也是最艰难的一个文。终于可以拉上帷幕了,尽管过程很不漂亮,但学了些东西,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再次感谢大家。 群╭(╯3╰)╮ 【本作品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欢迎光临书本网。更多最新全本小说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或直接百度搜索:书本网】